开春这几天气温变暖, 衣服减得快,感冒的人很多。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被传染。
林笙开着车,头有点晕,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耐心地跟着。
人行道上的女孩,走在阳光虚晃的空气里。
头发和衣服都是素净的黑色, 耳朵的肌肤白净如瓷,背影有点纤弱。
有和阳光一样, 自然生长的气息。
徐写意步子不疾不徐,在神色匆忙的行人里,有种不骄不躁。
林笙看着那背影,呼吸长了一下。
这个女孩明明对他动了心,却还是能够舍弃。
没想到。
到头被只小雁啄了眼。
上山的公交车车站就在前头十来米,可女孩走着却莫名停下来,就站在那儿出神。
林笙眉头动了下。
车里这个角度看不见徐写意的表情。
只看见女孩子逐渐埋下脸, 单薄的背影,似乎沮丧。
后面的车在闪远光灯,催促停下的保时捷。
林笙没有理。
黑瞳看着那, 变深。
徐写意垂着眼皮,脚尖前人行道的方块灰砖在视线里逐渐模糊。
旁边陌生人来往,偶尔有个人奇怪地看她一眼。她轻轻吸了下发酸的鼻子。
——怎么办, 连走路都会不专心了……
背后忽然一声汽车喇叭惊扰,随即有人叫她。
“写意?”
微微惊吓之后, 徐写意急忙用袖子擦去眼泪,茫然地回头。
马路边停了辆白色宝马轿车, 棕色卷发的女人从车窗探头,摘掉太阳镜。
付晓茵红唇勾起笑:“宝贝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
然后她微微吃惊,“呀,这谁欺负你啦?”
徐写意忙又擦了下眼睛,摇头。
后面隔着一段距离的保时捷里,林笙看着前头。
女孩子红通通的眼睛,带着点勉强的微笑,和车里的女人交涉了一会儿,最后被劝上了车。
他关上了刚打开的车门,垂下的睫毛半遮眼睛,有一点浅薄的笑。
——那么脆弱爱哭。
——还敢喜欢他…
保时捷不再跟着,调转了车头,逐渐远离-
“不客气啊。我正好我上山,顺便捎带你呗。”付晓茵开着车说。
徐写意坐得端正,安全带好好地系着,“但还是谢谢你,晓茵姐姐。”
付晓茵朝她飞了个笑。
林笙要走的事她听说了,她心里有个猜想,但不是很确定,于是故意道:“你林哥哥呢?他怎么舍得你一个人挤公交啊。”
徐写意正在出神,听到这句话稍微愣了下,然后目光垂下,“他最近很忙。”
“哦。他那么疼你,你给他打个电话,肯定再忙都来接你啊。”
她说,“认识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他对其它哪个女孩这么耐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女朋友呢……”
徐写意默默的。纤细的手指攥紧了安全带,唇抿得很紧。
付晓茵看她一眼,女孩始终不说话,她有点拿不准自己猜想正不正确。
“对了,你还记得以前见过的关姐姐吗?她可能要当你嫂子了,好像年前两家还商量着婚事。这不,我上山就是去找她呢……”
话说到一半,付晓茵突然卡住。
刚好等红绿灯,她瞥过去,少女垂着头,虽然看不见她脸,但下巴上明显有眼泪一颗一颗汇集、滴下。
她吃了一惊。
“别、别哭啊。”
付晓茵后悔是不是试探过头,忙抽纸巾,“好了好了,姐姐不说了不说了,你别难过啊?”
“我我没什么。”
徐写意嗓子沙沙的,尴尬地默默擦掉眼泪,可就是停不下来。
那个名字,在心尖滚一下就疼一回。
“晓茵姐姐…你不用管我…我安静一下就好。”
“哎呀,这,好的。你别难过了啊?”
如果这都不明白,付晓茵觉得自己就真是傻逼了。林笙真没跟小妹妹玩了。
付晓茵开着车,不时瞄一眼发呆看着窗外的徐写意。
暗暗感叹。
情窦初开的单纯女孩子,感情太真挚脆弱了。
眼泪掉成这样。
等再经历一点感情挫折,像她,顶多就是买场醉。饮食男女,下一个更乖。
被男人伤过,多少是失去了那份脆弱纯洁的少女心。
如果哪个男人,能守住女孩的脆弱纯真,就真的厉害了吧。
付晓茵扯着红唇想。
然后莫名地,想起了林笙。
旋即又觉得自己想法蠢透了。
怎么可能啊。
那么凉薄的男人——
林笙出国的前一晚,大院的发小在清净的小酒吧包了场,给他践行。
小圆台上的男歌手跟他们认识,拿吉他弹着沧桑粗野的慢歌。
楚越飞在林笙旁边坐下,把酒瓶拿远些放着,“少喝一点啊兄弟,明天不是出国吗?”
林笙把酒杯举到眼前,手指转了下杯身, “你觉得过太平洋我还能开车?”
“……”
楚越飞觉得林笙今晚似乎有些反常,喝得有点多了。
“其实吧,你跟小妹妹分开是对的。你们要真在一起,老司令得雷霆万钧吧。到时更麻烦。”
林笙冲斜了个冷笑,“好听点的,会说吗?”
楚越飞摊摊手,表示自己无辜。
他们聊了一会儿医院的事,林笙请了职业经理人管理,他现在抽身做其他,去国外走走看看。
两个人安静了一分钟,楚越飞玩着打火机看旁边,灯光晦暗里,林笙英俊的侧颜,鼻尖挺拔,有种苍劲清冽的傲气。
他想起那次送徐写意,在后视镜里看见暖黄路灯里,少女安宁秀气的身影。
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这匹谁也收服不了的孤傲的狼,或许会自己趴在她脚下臣服,也说不定。
这么多年,就从没见过林笙对哪个女人这么耐心,收敛自己-
酒喝到一半,酒吧的门突然被推开,竟然是关月皎来了。她漂亮的眼睛一下定在林笙那。
一群人慢慢安静,看着她走过去。关于两个人的传闻,圈子里多少传开。
无外乎又是个,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