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行骗,跟被人知道底细行骗是两码事。
这算是被黄运生抓到把柄了,而且有逼迫的意思。逼宋维扬搞假合资,逼宋维扬站到他那边,一旦不听话就有可能掀桌子。
宋维扬问道:“黄市长想要什么?”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黄运生大义凛然道,“只要罐头厂能发展壮大,那么容平市的果农,还有容平市的玻璃制品厂就有救了。”
宋维扬补充道:“还有纸箱厂,我们接下来推出的新品罐头,会用到大量的纸箱。”
“那就更好,”黄运生笑着说,“罐头厂的合资,由我来主持签约仪式。”
宋维扬道:“范书记那里恐怕不好说。”
“我会跟他沟通的。”黄运生道。
宋维扬道:“我再考虑考虑。”
黄运生说:“我相信小宋厂长会做出正确选择,你爸的事情,其实也可以争取到更大限度的减刑。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我送送黄市长。”郭晓兰立即说。
宋维扬跟母亲一起,把黄运生送出工厂大门,回到办公室叹息道:“这黄市长也怪可怜的,连个使唤人都没有,居然自己赤膊上阵做交易。”
“他可怜,你爸才可怜呢。”郭晓兰抱怨道。
宋维扬摇头:“我爸的事情,怨不得黄市长。没有黄市长,还有李市长,张市长,谁让他违法犯罪还惊动了省里呢。这就像一伙人抢银行,有人告密被警察抓了,怨不得警察,得怨那个告密的叛徒。”
“可酒厂是我跟你爸,还有他那帮兄弟,一拳一脚打出来的!”郭晓兰实在放不下,酒厂凝聚了她太多心血。
“大环境如此,”宋维扬突然咬牙说,“妈,我们跟黄市长合作,可以弄死那个姓钟的!”
郭晓兰沉默片刻,说道:“范书记怎么办?”
宋维扬道:“器重范书记的老领导,已经快要退下来了。而且以范书记的能力,当一个县长还凑合,做市里的书记纯属狗屎运。这位黄市长名校毕业,还是老三届,省里又有支持者,前途无限啊。最多一年半载,他就能把范书记弄得生活不能自理,我们没必要困在一条破船上。”
郭晓兰说:“我们这样做,岂不是跟那个姓钟的没两样?”
“怎么会?”宋维扬笑道,“我又没说要站队,咱们两边靠就可以了,稍微偏向黄市长那方。”
“两边靠等于两边得罪!”郭晓兰提醒说。
“那要看怎么靠,黄市长这边我来应付,范书记那边你来沟通。妈,我相信你能够做到。”宋维扬说。
宋维扬不知道的是,黄运生帮助罐头厂,不仅仅是为了政绩,还为了解决今后容平市的财政问题。
黄运生已经通过老领导得知消息,朱老总正在各省奔走,要在明年搞分税制。为了说服各省官员,朱老总同意把今年的地方财政收入作为基数,而今年最后四个月的财政收入还没有统计出来,相当于给了地方政府四个月时间增加收入,以便在今后获得更多财政返还的空间。
为了抬高财政收入,地方政府奇招怪招频出。比如有的企业被免税了,就让企业全额缴税,把基数抬高了,再私底下返还。又比如某些企业倒闭了或快倒闭,几年都没交税,那就通过转账或银行贷款缴税。还有的直接把明年的税给收了,把今年的财政基数提高。
黄运生不屑做那些歪门邪道,因为有可能留下污点。
所以,当黄运生知道罐头厂红火起来,立即主动前来帮忙,甚至主动帮着搞银行贷款。为的就是让罐头厂在1993年的最后四个月里营业额暴增,还能拉动玻璃厂、纸箱厂等企业增加税额。
这些钱可不是一时的,只要抬高今年的税收基数,在今后黄运生主政容平的数年时间,都可以省一大笔上缴中央的国税,有更丰厚的地方财政供他大展拳脚。
当然,歪门邪道也肯定会做,因为各地都在这样搞。
但搞歪门邪道的,绝对不会是爱惜羽毛的黄市长,范书记自己就会主动去干,谁让范书记才是一把手呢。
不管如何,宋家在容平市的路子算是通畅了,不会再有人敢暗中使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