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对方占据了地利,有坚固的铠甲和武器,战斗意志看来也旺盛。更重要的是,敌将在指挥和战术运用方面,非常纯熟老练,而且果断异常,完全不同于那些愚蠢的女真贵人!
这样想来,至少父汗给予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一部分了。
父汗想知道这支女真精锐的底细,想知道他们是羊,是狐狸,还是狼。现在看来,他们绝不是羊,而是像狼一样凶狠,像狐狸一样狡诈的新敌人,和此前见过的女真人不一样!
正盘算着,塔里忽台问道:“四王子,这一仗还要打下去么?”
这老东西居然好意思问?
拖雷下意识地想要喝骂,骂声到了嘴边,又被他憋了回去:“你说呢?”
塔里忽台行了个礼:“但凭四王子决断。”
拖雷眯眼看了看塔里忽台垂下的头颅。他原本在犹豫,可这会儿,塔里忽台这种态度,反而促使他下了决心。
“还是要打!”拖雷冷冷地道:“只能喝稀粥的人,是重病将死的人;只敢捕捉黄羊的猎手,是差劲的猎手;而遇见可战的对手却犹豫不定,是失败的征兆!这一场若不拿下……以后再遇强敌,还有敢策马冲锋的人吗?”
拖雷拔出了镶嵌黄金的弯刀,高高举起:“传我的命令,所有的百夫长、千夫长,都要上阵,我也会亲自上阵!今天晚上,我一定要看到敌军首领的脑袋。我要用他的脑袋,给真正的勇士斟酒喝!”
塔里忽台的额头出了汗,深深俯首。
拖雷心中冷笑。
这几年来,大蒙古国的千户数量翻了一倍还多。父汗为了尽快统合草原各部,一方面把许多大部落拆分,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对一些敌对部落示以优容。
比如塔里忽台,就是得到成吉思汗特别优容的一个首领,虽说泰赤乌部落已经被拆分成五六份,可塔里忽台仍然是个有实权的千户。
问题是,塔里忽台平时还像个样子,今天明显就露出本性了。他只想跟着大汗的战旗吃肉,却不愿意为大汗流血!
怪不得父汗一边称赞他的狡诈,一边却又看不起他。怪不得赤老温、纳牙阿、哲别他们,都出自塔里忽台的泰赤乌部落,却个个效忠于父汗,谁也没把旧主当回事。
因为草原上的强者,首先要勇敢善战。有了勇敢,才能谈得上其他!
父汗能有现在的地位和威势,那也是一次次搏命厮杀,一次次勇胜强敌的结果。别的不说,就在拖雷的记忆中,对塔塔尔部、对克烈部、对乃蛮部,哪一次打得不艰辛?有好几次,拖雷的叔父们都动摇了,部落里到处都有人在哭泣,只有父汗一人始终都在坚持!
很多战斗场合,双方比的就只是韧劲。打下去,韧劲强的一方最终总是能赢的,而随着一次次胜利的积累,将士们愈来愈有韧劲,胜利也就愈来愈容易到来!
眼下这一仗,一定得打,哪怕死伤惨重也要打下去。草原上每天都会有新的小崽子落地,死一些人怕什么?重要的是,大蒙古国的勇士们战无不胜的信念,绝不容动摇!
想到这里,拖雷又举了举手中的刀,正当他即将发布进攻命令的时候,原本负责战场右翼的千户那颜脱撒合带着一小队骑兵,从战场边缘绕了个大圈子回来。
他的神色有些紧张,指着战场以外:“四王子,金军的援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