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撑腰(1 / 2)

初冬日头甚暖,风过庭院时,却仍带着凉意。

攸桐身上披了薄软的雀金裘,淡金的色泽深浅不一,水波云纹般晕染开,衣裳滚边,浮花堆绣,帽兜出了雪白的风毛,衬得肤色娇艳柔腻,脖颈秀致曼妙。鸦青的头发盘起来,云鬓轻扫,珠钗微晃,杏眼里秋水含波,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仿佛半点都没察觉他的怒意,闹出这般动静还理直气壮。

傅煜眉头皱得更深,目光如两柄锋锐的剑,沉声道“为何管教。”

“搬弄是非,烂嚼舌根。”攸桐瞥了苏若兰一眼,又轻描淡写地道“不听分派。”

就为这点小事闹到剑拔弩张

傅煜这些年过手的皆是军中有违律令的汉子,听见这鸡毛蒜皮的小事,简直头疼。

娶个女人进家门,果真是麻烦

他鼻中轻哼了声,朝旁边诚惶诚恐的苏若兰道“确有其事”

“将军,奴婢不敢”苏若兰赶紧否认。她在傅家许多年,知道傅煜的性情,这位爷胸怀大志,最烦厌这些内宅琐事,懒得理会。加之傅家规矩颇严,儿孙都敬重老夫人,对声名狼藉的攸桐暗自轻视,她才敢有恃无恐地偷懒欺负,好趁着攸桐立足未稳之时,将气焰压下去,回头等老夫人给她开脸,便可平分秋色。

谁知道魏攸桐绵里藏针,竟会为这般琐事把傅煜请过来

方才傅煜怒目威仪,刀刃般扫过,剐得她脊背生寒,不敢言语。

双膝跪地,冬日的石砖冷硬刺骨,那寒意从骨缝钻进来,一路蔓延到头顶,也让她脑袋稍微清明。

苏若兰自知理亏,不敢承认搬弄是非的事,只避重就轻地道“奴婢受老夫人嘱托,来这边伺候将军起居,时刻记着寿安堂里教的规矩,哪敢放肆。今日少夫人命奴婢收拾库房,奴婢因赶着做老夫人的针线,怕耽搁了,没办法才推辞的。”

说话间,便有两行泪滚下来,柔弱如梨花带雨,朝着傅煜行礼道“原是奴婢怕耽搁事情才一时想岔了,谁知道这点小事,竟惊动了将军,是奴婢该死。”

一番话只字不提前事,却给攸桐丢了个小题大做的帽子。

傅煜素来不问内宅之事,也懒得细问,不过苏若兰是祖母教出来的人,他是知道的。

原以为有多大的事,叫傅澜音那般神色紧张地来寻他,却原来也只为鸡零狗碎的小风波。他手下兵马数万,哪有空细论这点是非魏攸桐若不能平息风波,自有府中规矩约束,无需他费神。遂皱眉道“既如此,周姑去请祖母身边的朱婆婆,叫她处置。”

说着,目光扫过众人,而后落在攸桐身上。

“此等琐事,往后报于寿安堂便是,无需闹得鸡飞狗跳。”

攸桐闻言,饶有兴趣地挑了挑唇角。

隐忍两月,欲擒故纵,攸桐这番苦心,不止是为教训苏若兰,更为试探傅煜的态度。

而今看来,她先前的担忧没错,傅煜龙凤之人,军务上一丝不苟,却懒得在内宅之事费心,这般不屑过问,自然容易被有心之人蒙蔽。苏若兰有寿安堂做靠山,占尽地利人和,若傅煜也懒得深究,她往后连偏安一隅都难,恐怕得夹着尾巴做人,忍气吞声。

遂笼着衣袖,眉梢微抬,觑向傅煜,善睐明眸暗藏锋芒,带了点挑衅的味道。

傅煜不知她何以露出如此神情,稍觉疑惑。

便听攸桐道“周姑,南楼内外的事你都清楚,这阵子苏姐姐如何行事,你也都看在眼里。既然劳烦夫君来着一趟,自然不能空跑。烦你跟夫君说说,我为何大动干戈,非要管教她。”

周姑站在甬道边上,躬身应是。

她从前是田氏身边的人,虽非心腹亲信,却也颇得看重,田氏过世后,便拨到了南楼。先前傅家娶亲,傅德清特意叫她过去叮嘱一番,说不管魏家女儿品行如何,娶过门来,便是傅家的少夫人。傅煜事忙,无暇理会琐碎内务,叫她多照看留心。

周姑本就行事端正,不偏不倚,先前碍着寿安堂没言语,此刻便如实道来。

从苏若兰最初的不恭不敬,到背后诋毁攸桐,再到各处搬弄是非、污蔑传谣,素日不听分派、乔张做致,桩桩件件,不添油加醋,也不隐瞒藏私,皆缓声道来。

末了,朝傅煜屈膝道“少夫人敬重长辈,原想息事宁人。只是若兰姑娘太骄纵,放任下去,只怕旁人有样学样,坏了规矩。若闹到长辈跟前,损的是寿安堂的体面,才会在此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