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州的那几道险隘,绝不能落到魏建手里。
傅德清瞧着舆图沉吟,半晌才道“赵延之也是个将才,你打算如何”
“将计就计。”傅煜初闻此讯时便想过对策,“魏建是何秉性,治下如何,赵延之想必心里有数。若他是贪生怕死、图谋富贵之辈,迫于魏建淫威,又有朝廷的旗号,或许会屈服。但赵延之既爱民如子,岂会将百姓拱手送到贪婪的魏建手里”
“届时,即便明知不敌,他也会反抗”
傅煜颔首,“咱们只需在旁相助。”
“他也未必愿意归入我永宁帐下。”
“谁说要他归附永宁”傅煜沉眉,“许朝宗既有此心,京城的事不宜耽搁太久,免得夜长梦多,另生变故。开春后易闹春荒,许朝宗宫变夺位、庸碌无能的名声早已传遍楚地,想反他的人不少。凭那边的两位节度使,能拦得住”
“兵临京城,许朝宗将死时,咱们勤王救驾”
“先前是时机未到,鞑靼虎视眈眈,京城里不好插手。如今却早已不同。”
许朝宗登基之初朝政混乱,妄图借傅家之力收服朝臣而后过河拆桥,在傅德明为相后给了许多方便。傅德明借机经营,如今勉强能统摄群臣,永宁政事清明、百姓太平的声名,也渐渐传遍四方。若再早半年,傅家纵拿下京城,人心不稳,也难安宁;若再晚两年,等许朝宗坐稳了位子,真跟魏建勾搭在一处,绳子越拧越紧,于傅家而言便添许多阻力。
如今半生不熟,倒刚刚好。
傅煜瞧着傅德清,眉目沉肃,却因深思熟虑,神情语气皆万分笃定。
傅德清自然也考虑过这事,沉吟半晌,道“好,这事总得起个头。先让魏建跟赵延之耗一阵,消息传出去,他许朝宗不拿泾州百姓的性命当回事,平地挑起战事,也不配当皇帝魏建垂涎泾州的肥肉,就算不被赵延之拖垮,也别想全身而退泾州那崇山峻岭,哪是轻易吞得下的。”
“咱们要谋的,是先机。”
这事儿说着容易,真做起来,却有许多事须推敲安排。
楚地那位节度使的能耐傅煜清楚,先前变民席卷时,便节节败退,若不是傅煜受命平叛,怕是早就栽了。这半年局势愈发不好,民怨日重,军力却每况日下。届时傅家只需拖住魏建,没人帮许朝宗平叛,旧事重演,兵临城下、旧朝覆灭指日可待。
要紧的,是如何恰到好处地勾着魏建,让那位腾不出手。如何恰到好处地调兵遣将,既保永宁安定,又能挥兵京城。
要商议的太多,反倒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傅德清慢慢斟茶,转而道“还有个人,须早日考虑。”
“姜邵。”
傅德清稍露意外之色,“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姜伯彦携妹妹来给姨祖母贺寿,我听说了。”
消息这么灵通的傅德清举杯喝茶,将儿子打量了两眼。
姜黛君兄妹来齐州的事,暂且不关乎军务,他没拿定主意,也还没跟傅煜提。傅老夫人那边虽觉得这亲事好处多多,却也不再擅自插手傅煜的婚事,这几日常请姜黛君过府赴宴,劝他早做定夺,却不可能在家书里乱提此事。
傅煜远在京城,会留意这事,着实叫他意外。
遂搁下茶杯,挑眉道“你如何打算”
“父亲呢”
“姜邵手底下兵将不算多,却好歹也是块肉,他若有心投靠,能拉拢最好。不过”他瞧着儿子那副无动于衷的神情,当日和离时对攸桐的苦心维护,并未将话说死,只道“婚事关乎终身,最好是找合意的女子。前次是你不在乎,我便做主了。这回么,你定。”
“父亲不插手”
“不插手。”傅德清顿了下,“既然图谋京城,军政大事,也该你多决断。”
这话颇有深意,傅煜心中微动,遽然抬眸看向父亲。
东西院里,谁主谁次,随着攸桐和离的事挑破,傅德明已退让出去。但这西院之内,傅德清正当盛年,朝政军务皆十分熟稔,半生戎马、爱民如子,若真君临天下,也当得起那至尊之位。但听这话音,怎像是要他
傅煜心中震动,傅德清却是云淡风轻。
在大事商议毕后,便露往常的宽厚慈父之态,将那舆图收起,放回门口的柜里锁起来,转身朝儿子招手。
“姜家兄妹就在后园,过去一趟”
傅煜会意,紧跟上去。
既然人都在,自该尽早掰扯明白,免得糊里糊涂,再闹出沈月仪那样的事,平白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 傅爹是个靠谱的好爹,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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