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塔内,赵铸坐在床边,在他对面,那个女人坐在梳妆台前,翘首理红妆,姿态袅娜,一如当初玉簪子梦里的模样,只是,如今在赵铸看来,有点物是人非,哪怕,物是对的,但,人,其实不是那个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
赵铸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似乎很久很久了,少说,也有个两三天了,是的,两三天的时间里,他坐在这里,几乎一动不动;
他是灵魂体,而且就算是有肉身的时候,也早就可以靠吸收周围能量融入己身达到辟谷境界了,所以两三天不吃不喝,不算什么,但这也意味着赵铸的心神,遭受了多大的冲击,甚至,几乎已经处于失守状态,这是一种很危险的状态,等于是自己不设防,但是这里,从一定角度上来说,其实很安全。
赵铸,甚至已经有些熟悉这里的安全了。
少顷,似乎是觉得一直坐在这里化妆也有点无趣了,女人缓缓开口道:
“一些东西,其实你心里早就猜测到了,现在这样,何必呢?你是在祭奠那个女人,还是祭奠你心中所臆想出来的那段本就不存在的恋情?”
赵铸的目光在听到女人的话语之后才开始重新聚焦起来,随即摇了摇头,他不懂。
是的,赵铸并不懂,但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并且,很疼。
“喝水么?”女人问道。
“你这里,有新鲜的水?”赵铸问道,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沙哑,这个世界里,似乎到处都带着一种肮脏的感觉,护城河里的无边枯骨,水榭楼台里的大眼睛侍女,等等等,都不是那么的美好。
“我的泪水。”女人俏皮地回答道,“无根水。相思泪,干净得很。”
“恶心。”赵铸起身,从床上站起来,对于这个女人。赵铸是半点都怜惜不起来了。
“恢复过来了?”女人眨了眨眼睛,“你也是坚强。”
“没有。”赵铸实话实说。
“那么,现在呢?”
“总得去做些什么,不能一直傻傻地坐着。”赵铸回答道,此时的他。显得是那么的有心无力,之前的他,已经觉得自己够消极的了,但是现在他才领悟到了什么叫消极中的消极这种感觉。
“其实,这样,也挺好。”女人默然道。
“谁来找的你,谁来把你弄出来,谁来让你来欺骗我。”赵铸追问道。
女人笑了,“看来,你还是没放得开。放开了,你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真相,其实很简单,但也很复杂,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女人很认真地说道。
“不能说?”赵铸问道。
“是的,不能说。”
“说了,你就会死么?”赵铸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死亡游轮上的那只大章鱼,大章鱼明显是知道一些事情,却故意装傻充愣。因为说出来了,结局就是和当初的夏桀一样,抹杀!
女人没回答这个问题,但已经算是一种默认了。
“我知道了。谢谢。”赵铸点了点头,这种事情,自己没理由强迫她,自己也没资格去强迫她,而且,自己也没有必要去强迫她。事情的脉络,已经在赵铸的脑海之中成型了,什么人该放在什么位置,也都有了一个大体地方针。
“你就这样打算离开么,向更深处去?”女人来到赵铸身边,双手搭在了赵铸的肩膀上。
“不然呢?”
“我的红妆已经修好,我的红盖头也准备好,娶我吧,好么?”
“神经病。”
赵铸回了这仨字。
“呵呵,没错,我就是一个神经病。”女人很大方地承认了,“我们都是神经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还没有疯,还能够想着自己要去做些什么,你说,你是不是神经病?”
赵铸一把推开了拦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很是淡然道:
“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是的,赵铸来,离开了馨予,为的,其实是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情,他本来就在馨予和其他人之间选择了其他人,所以,他现在的确有事情需要去做,至于馨予,本以为她是有难言之隐,结果,现实的真相却是自己的一种一厢情愿。
丰满的梦想永远抵不过现实的骨感。
伤心已经伤心过了,说要振作起来,太不现实,但是说要起来做一点事情,这是必须的。
“我不准你走,你得留在这里,和我完婚,哪怕,只是走一个形式,因为,我做梦都想有一场属于自己的婚礼。”
赵铸闻言,走到了栏杆边,指了指护城河里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骷髅兵,
“去下面随便找一个和你完婚吧,一样的。”
“呵呵,那你至少抱抱我,可好?”女人冷笑了两声,不说话了,重新坐回到了床上,红盖头遮挡在她的脸上,风姿绰绰,苗条动人。
但是,赵铸的去意已决。
身形在原地消失,赵铸飞出了九层塔,径直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