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你们一个个小家过得像模像样了，每人也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分家可以，但不能分产。”

“二媳妇先不要激动，听我把话说完，说完了你们能接受，那就再按我说的去分。”老爷子厉声制止刘桂花。

“第一条，就是暂时不能分产。说来也笑话，咱家除了宅基地，木头房，还有些存款算得上‘财产’外，其它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所以，考虑老四虽留城了，老五马上要提干，但是又都还没娶媳妇，这产怎么也得他们娶了媳妇后再分。你们要是同意，我就再说下一条。”

老爷子扫视众人，特意等了一会后，见大家都没有反对，又继续道：“都没有意见？那好，第二条，分钱不分粮。”

“爹，这离过年可还有三个月那，不分粮食这是要饿死您儿子孙子呀！”黄英子急忙道。

“就是啊，爹，这年头有钱不一定能买到粮食，我们吃啥？”刘桂英也插话问道。

“不要着急，听我给你们解释。以后每年分的钱你们自己收好，粮食存放公中。大家早饭一起吃，早饭的粮食直接从公中出，然后其余时间，按人头每月每人给20斤粮做饭，你们其他途径得的粮食自己看着办。这样你们同意不？”老爷子自然地敲敲桌面。

“同意，俺们家同意！”黄英子肩膀特意蹭了一下李长树，二人一前一后都说同意。黄英子脑子虽然不好使，但这种给钱给粮，不够吃了还可以蹭一顿早饭，傻子都看出来很划算。

刘桂花要精明点，她琢磨半天，觉得不对说：“爹，不对啊，这20斤粮要都是细粮俺也没话说，可要都是粗粮可不够吃啊！还有，大哥现在不分粮食了，每月工资按时发粮票和钱，他不能按人头来算吧！”

孙红莲现在不缺钱粮，她也不想占便宜，就主动道：“俺们家长河每月都发粮票，他就不用算人头了。还有俺们家每年要是‘超支’了，俺们自己主动交上超出的粮，我和长河这里保证，绝对不给大家添麻烦。”

刘桂花和黄英子是满脸喜悦之色，这么大的祸患解决了，她们再也不用担心，以后会被老大家的‘超支’问题连累。甚至，这样看来，他们两家还是有便宜占的。

老爷子也满意地摸着胡子，说：“既然大儿媳这么说了，那以后长河就不算在人头里了。”

老爷子又转脸回答刘桂花的问题，说：“哪有那么多细粮给你？自然是一半粗粮，一半细粮，一天应付两顿饭，要是还不够的，这地里的野菜、山上的野果、河里的青蛙……哪个不能吃？俺们农村人，想找点吃的，还是比城里人容易的多。”

刘桂花点点头，心道确是如此。要真是每月分给他们20斤细粮，那可快要比得上城里人一月的商品粮供应了，她真是妄想了。

“没有要问的了？第三条，是一个疑问，那就是我的吃饭问题，谁家愿意主动解决？”老爷子目光炯炯地盯着三个儿子问道，他既带着点自信，又带着点好奇。

刘桂花和李长谷夫妻俩目光在空中对视了一眼，随即快速分开了，却像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双双低着头，一个数着指头，一个抠着指甲，就是不敢抬头看一眼老爷子。

老爷子伤心了，他以前经常偏心李长谷家，就是因为李长谷家里生了三个大孙子，他把李长谷和黄英子当成是老李家传宗接代的大功臣。

平常他对刘桂花欺负孙红莲和轻贱五个孙女的事情，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事和为贵。可这到了关键时候，这夫妻俩竟然给他装死，真是白搭了他的一片护坦之心！

老爷子又转眼瞧瞧他也常常偏心地李长树和黄英子这对儿，这不看还好，一看更是气得他浑身哆嗦！

李长树和黄英子居然连装一下都懒得装，俩人竟当着大家的面“小声”商量了起来：“长树，爹这是在托付下半辈子呢，咱可不能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说，爹以后要是真在咱家生个病，落个灾的，咱们还有两个儿子要照顾，可没人没钱没闲伺候他呀！”

“你说得对，咱爹可不能落在咱家啊。”李长树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老爷子一瞬间很想跳起来把李长树给捶一顿，主要是他媳妇说的话太气人了。

想他今年刚满50岁，身体健壮，精神抖擞的，这什么生病落灾的，不是存心诅咒他的吗？

老爷子难过极了，宽阔的双肩瞬间垮了下来，眼睛里的光芒也暗淡下来。

亏他还为了儿子们的平衡，煞费苦心地把眼瞅着发达的大儿子一家，与李长谷、李长树他们绑在一起呢，这两个没心肝的崽子！

“爹，您要是不嫌弃我们家一窝丫头片子，我和长河哥希望您以后跟我们搁一起吃。我想，大娟她们肯定非常欢迎您的到来，是不是呀，五丫？”

刚睡醒的李念卿正揉着眼睛，听罢很配合孙红莲，眨巴着眼睛，奶里奶气地说：“爷，来我们家吃饭吧，我娘做的饭可好吃了，我爹他每次吃得非常多，我怕以后娘做的饭都给他吃光了。您来我们家，替我们看着他，好叫他不要把我们的饭也偷偷吃掉。”

老爷子听了李念卿这番不失童稚，又充满真诚的邀请，心中非常熨帖和感动。

他觉得自己总算是还有一点点的识人之明，五丫这女娃不仅长得像他过世的老伴儿，就连这份赤诚之心，都像极了。

他苍老的内心流过一阵暖流，让冰凉的四肢立时暖和起来。

老爷子决定了，以后要好好地看着他的五丫长大。

因为，在李念卿那里，老爷子这个孤独寂寞的老人，体会到了生动和赤城，这给他的生命带来了新的寄托。

最后，老爷子把这个月的粮食分下去后，就一个人回木屋继续打农具，没要李长谷和李长树跟着去。

孙红莲把分到的一共一百二十斤掺着糠的大米，玉米面，高粱面，分类归置在大肚子缸里。

这点粮食对于他们一家六口是不够的，因为李长河还有一个月才开始领工资，所以她希望晚上的时候多使用几次聚宝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