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这时问道:“江大哥,你方才使的是什么内力,十分怪异,不像是寻常的武功。”
江重山哼了一声,唇角弯了弯,“我还没问你,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使的是什么武功,这般厉害。”
周梨笑了笑,“江大哥承让而已。”
“我与人动手,从不承让,”他脾气一贯的直,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和重雪在一起?”
周梨看了看江重雪,“重雪哥哥是我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江重山哼了一声,明显觉得周梨在糊弄他,他道:“成亲了吗?”
周梨身子一歪,脚底打滑。
江重雪便细细地把这四年来所经历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讲给他听,从捡到周梨开始,再到与青城派结了梁子,然后是叶家兄妹,再是被楚墨白打伤,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梅山绝谷之中过了四年。
就怕遗漏了什么,他说的极其详细。
这一说来,就是大半天的辰光。周梨默不作声地退出了屋子,把这团聚的时光留给他们两兄弟。
她寻到厨房去煮茶。东西都是现成的,灶台上很干净,她先把泥炉子搬出来,取了茶锅刷净放在炉子上烧水,然后坐在厨房外的台阶上等着水开。
明日想必不是个好天气。她支颌看天,月亮隐匿了,星子也不过寥寥几颗,衬得本就孤清的金刀堂又多了萧索疏离。她有点怀念梅山,第三年她学成了轻功登上去看过一次十里梅林,鲜艳的梅花朦胧在细雪里,好看得打紧。她与江重雪曾在那梅花树下切磋过一次,刀光剑影于细碎雪沫间一闪而逝,雪片纷纷扬扬如砂糖糕。
这样一想思绪就开了闸,想到了聂不凡,又想到了那座无谢园,以及园子里的哥舒轻眉,还有现在的梅影,求醉城的哥舒似情,碧水宫的陈妖……想着想着,这时,一抹灵光破开尘土闪现在脑海里,她蹭地跳起来,登时打起了精神。背后一阵云烟缭绕,茶水沸腾出声,茶壶盖子突突突地冒着热气。她从回忆中惊起,赶忙扯了块布包住茶壶把手拿离了火源。
把茶水送过去的路上,周梨无言地看着廊外被风打落的一地树叶,思忖该不该把自己想到的事情告诉给江重雪。
江重山身上所穿的黑袍总让她觉得十分眼熟,方才灵光突现,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的话,四年前那座破庙之中,那四个人就是穿着和他一样的黑衣。这天底下的黑衣当然是有许多,但衣服上的梅花绣纹也一模一样的当属罕见,江重山的黑衣上也绣了梅花图案。那个破庙的晚上江重雪只醒来了一会儿,其余时间都昏迷着,但周梨却是近在咫尺看到那个古怪女子,以及她衣襟袖口上的梅花。
江重山居然和梅影有关系,乱葬岗那两宗命案……
她正想着,走到屋外听见里面传来不大不小的争吵声。
说的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周梨快步过去,听到了几句交谈。
“我等了四年才把你等来,你却与我说这样的话,你难道不想为金刀堂上下报仇了吗!”
“我当然想!”江重雪气急地道:“可我不会把阿梨牵扯进来,她不是江家的人,也不是金刀堂的人,江家的仇恨,绝不会匀给她!”
“那丫头武功那么好,你不利用她去杀楚墨白,就凭你这身功夫,何时才能报的了仇?!你若觉得她不是江家的人,那就赶快与她成亲,不就一举两得了吗?”
江重雪不敢相信他会说这样的话,“大哥,你在说什么?”
“怎么,我听你口气处处维护那丫头,想来也是喜欢她的,那何不把她娶进门,这样一来也就是江家人了,江家的荣辱她都占得!”
江重雪拍案而起,晕黄的窗户纸跳上他的身影。
江重山眉间闪过一抹怒其不争,掀袍出门。他走得极快,路过周梨时刮过一阵风。身后的江重雪追上去,在门槛前停住了。周梨托着刚烧好的茶,心想,看来是白烧了,抬头微微一笑。
江重雪在黯淡夜色里的脸俊秀得有些苍白,他一咬牙,道:“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里,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周梨没说什么,斜过身子,朝一个地方指了指,“我看他往那边去了。”
江重雪欲言又止,深深看她一眼,朝周梨所指之处飞奔而去。
周梨叹口气,坐回屋子里,反正烧都烧了,她咕噜噜捏着杯子把烧好的茶喝了个精光,打出一个热嗝来,摸摸一水的肚子。探头往外看时,天光已微亮。她执了茶杯走出去,裙角在风里悠悠的晃,杯子上的青花釉色与她白皙指尖相得映彰。
至于江重山和梅影究竟有无关系,她隐约觉得,还是由江重山亲口告诉江重雪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