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轻功不错,还使了一手好暗器,袖子轻挥之间数道形状不一的光芒乍起。周梨以剑格挡,好不容易闪开了,谁知剑一放下,又有一枚暗器朝她眉心飞来,她呼吸一停。紧接着,对方却忽然出手,把自己射出去的这一枚暗器回手一抄,给捏住了。她听他笑道:“失误失误,不好意思。”
周梨心中越发糊涂,与他缠斗了一阵,她终于发现,这人无意伤她,每次朝她打来的方向都不是致命部位,与其说是要她的命,更像是要制服她。
周梨边打边道:“你到底是谁,抓我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隔着凌厉的招式传来:“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是怎么得罪求醉城了。”
周梨惊讶地低语:“哥舒似情?!”
那人袖子往前一拂,又甩出了一把暗器,她连忙避开,脚下一崴,差点摔倒,但是背后却贴上一个坚实的胸膛。一道白色剑芒如信手采撷了月色淬炼而成,闪电般掠向面前那人。
周梨出乎意料地回头一看,正好迎上楚墨白冷峻的眉目,侧脸光洁如玉,神色是一贯的冷淡。
被这人抓去,和被楚墨白追到,真不知哪一样比较倒霉。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她还是选后者的,毕竟和楚墨白比起来,落在喜怒无常的哥舒似情手上,恐怕是生不如死。
楚墨白把她挡在身后,朔月剑信信一挥,震开了数枚飞来的暗器,同时割伤了那人使暗器的手。这人看时机不对,立马想逃,不过朔月剑逼得紧,不给他机会。
周梨避在后面看去时,那人已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朔月剑架上他的脖颈,他猛地僵住,立刻蹦出了四个字:“有话好说。”
楚墨白言简意赅地道:“何人指使,目的为何,说。”
“我说,我说。”他反复吞咽了几下口水,目光轻轻瞄着楚墨白的脸,“是求醉城要这丫头,我也是接了求醉城的悬赏才来抓她的。”
“你说求醉城悬赏要抓我?”周梨脱口问道。
那人舔舔唇角,勾了一笑,“没错,这悬赏可是哥舒城主亲自……”
话音未落,周梨赫然道:“小心!”
那人袖子里还藏了把锋利匕首,此刻弹出来往前刺向楚墨白。同时,那边的柳长烟赶来,正好见到了这一幕,二话不说,持剑刺去。
楚墨白微微动了动眉梢,出手以两指夹住了那把匕首,那人眸中大惊。
周梨一怔。这一招四年前她见过的,江重雪的金错刀就是被他这样夹在了手中。金错刀不知比这匕首锋利多少倍,尚且敌不过楚墨白这区区两指。果然,格拉几声,匕首尽碎,柳长烟的剑也正好从背后刺穿他的胸膛。
死得惨烈。
那人死后,楚墨白朝周梨微点了下头,“多谢。”
周梨一抿唇,没说什么。他是多谢周梨那一声“小心”。
楚墨白道:“你们那里如何?”
柳长烟一摆手,“没事,已经被放倒了,南山和景西正看着呢。”
来人有二,声东击西,一个引开楚墨白,另一个来追周梨。
楚墨白搜查完那具尸体,在尸体的衣襟内取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张画像。他将其展开,两人齐齐看向周梨。周梨愣了愣,探头一瞧。画像上的人面目清秀,纤眉如黛山,眼睛有神。正是自己。
“他们是江北的人,”柳长烟存疑地打量周梨,“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周梨也不知该说什么。
楚墨白把这画像收好,“先回客栈再说。”
路上柳长烟不停地数落她,一根手指头苍蝇一般在她眼睛前指指点点,“原来这些人都是冲你来的,你说说你这一路都惹了多少麻烦了,啊?”
周梨一把握住他乱戳的手,回道:“哎哟,真是恶人先告状,我一个人好端端地行走江湖,要不是你们非把我囚在身边,我才不稀罕给你们惹麻烦,你要真觉得我麻烦,你倒是放我走呀。”
柳长烟道:“你来路不明,未查明身份之前,岂可放你走。”
周梨笑道:“我是何身份凭什么由你来查,你是朝廷还是神仙,不过就是天玄门少主而已,名门正派就是了不起啊,都欺负上我这种无名小辈了,厉害厉害。”
柳长烟被她一噎,捂着微疼的胸口气闷。
两人在这边斗嘴斗得欢,楚墨白脸色平静得一脚跨进了客栈。
那人的同伴,身上亦有这张画像。
经盘问过后,那人吐露出了实情:一个月前,求醉城城主哥舒似情亲自发布了一张悬赏画像,以高价悬赏画中女子,谁能抓到这女子,将她生擒至求醉城,哥舒似情必有重赏。
难怪方才与她交手的人不杀她,还唯恐伤了她半根汗毛的样子。
桌子上两张画像,皆是周梨。这次,换他们四个人集体看向周梨,周梨被看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柳长烟揣着双手感叹:“你一个小丫头,连求醉城都得罪了,你还真是能耐啊。不过还好啊,哥舒似情是要生擒你,看来在你被抓到求醉城前,还是有活头的。”
周梨脸色雪白。
这个哥舒似情,不就是偷看了他一次洗澡么,不用恨到要杀了她吧?
还发出这种东西让整个江湖的人都来抓她?!
柳长烟道:“看来这些日子一直跟踪我们的,就是接了求醉城悬赏令的人。”
沉默了一会儿,三人皆问:“怎么办?”
楚墨白把画像收好,神色如常,“明日一早,照旧上路。”他停顿了一下,对周梨道:“放心,到了小楼,无人可伤你。”
周梨慢慢抬起眼帘。楚墨白添上一句:“我会护你安全。”
周梨歪头看他半晌,心里却想着这莫名其妙的事,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哥舒似情在追杀她,楚墨白执意带她回小楼。她狠狠咬了咬唇,心中一团乱麻。
翌日五更,天尚未大亮,几人收拾了包袱踏上行程。
“灵芝姑娘。”
周梨一怔,楚墨白在马上向她伸手。灵芝姑娘这称呼是柳长烟发明的,因为周梨一直不肯告诉他们她的名字,柳长烟从楚墨白那里听说了他们为抢一株火灵芝的趣事,所以顺口叫她灵芝姑娘,意在调笑。楚墨白从来没叫过的,这是第一次。他也是听柳长烟叫的多了,极其顺口地就喊出来了。
周梨歪歪嘴,叹口气:“我叫周梨。”她没有上楚墨白的马,而是去踢柳长烟,试图把他踹下去,自己乘一匹。马本来是有五匹的,不过周梨逃跑的精神太过坚持不懈,他们只好收回了她的马。
柳长烟偏不下来,周梨拽他的衣角,就差打起来了。
楚墨白手伸了个空,慢慢收回去。
周梨。
不知是哪个梨。
此时云层后的阳光露出了脸。
两日后,到达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