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之前东琴与北翟一战后,东琴国百姓已对皇上为那骄纵任性的长公主出气而起战一事颇有微词。结果两国停战才不满两个月,北翟国镇国公的军队又到了东琴与北翟相壤之地,魏县。
正是民心惶惶之时,镇国公到了魏县竟不再向前,却只派人修书一封给夏旭连。
云梦殿早朝,夏旭连面色凝重端坐在龙椅上,面前放着的是北翟国镇国公顾浩岩的一封书信。
站在下面的众臣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北翟国镇国公军队来得疾速,虽然东琴早已察觉也布下兵力,只是却不曾想,镇国公此次带来的兵不似预料那般少。再者,东琴国境内,尤其是魏县一带,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再掀战事,民怨恐怕沸腾。
而今早却收到镇国公一封书信,明言只要让他们将睿王慕息泽带回北翟,便主动退兵,不伤东琴一屋一瓦。虽说起战是下下策,可若真的让他们如此轻松便将慕息泽带走,这东琴国岂非自动承认怕了北翟,何况慕息泽悔婚的事情也并没个结果。
“焱儿,你说,你有何想法?”座上夏旭连的目光还是转向了大皇子夏焱,平日里最好出主意的夏焱今日却出奇的安静。既然皇上问了,众臣也是好奇,此刻目光纷纷转向他。
夏焱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问,他与慕息泽是无仇的,慕息泽如何他管不着。若是主和,岂非被人笑话他夏焱不懂得立国威。可是此前自己曾为得到北翟国恭王支持而答应他下毒害慕息泽,此事未成,镇国公又不得已只能亲自来要人,若是激怒镇国公,恐怕此事便不这么好隐瞒了。
“父皇,儿臣认为,此事应当按那镇国公顾浩岩所说,放了慕息泽。”
此言一出,众臣皆惊,要知道夏焱性格一向强硬,当初也是他极力要求要给慕息泽教训,此番态度却又软下来。
“大哥,此言倒是不像你平时会说的话?”夏谨目光微测,话里带了疑虑。
“三弟此言何意?难道大哥只懂得杀伐却看不到百姓怨声载道,战争只能带来百姓的不安生,难道大哥会不懂?”
夏焱争辩得很是急躁,说完又觉不妥,便向座上皇上行一礼道:“父皇,如今镇国公主动示好,且已放话出来,若是我们强行起战,倒显得我们无礼。况且,虽然宫墙内外皆已布兵,却也不能说胜券稳操,还望父皇早下决断。”
“焱儿说的有理,谨儿你可同意你大哥的看法?”
“儿臣同大哥所想一样。”
众臣见平时从来都是针锋相对的大皇子和三皇子这次的竟出奇的一致,便无人再说“不”字。皇上见无人再上奏,心下也已明白。
只是终归,东琴要东琴的面子,悔婚一事总要有一个结果。
“传朕命令,告诉顾浩岩,说朕同意放慕息泽。但是还有一个条件,后日晚上朕会在在宫里设宴,让他们一同来商议条约。当然,不能带兵。”
魏县所属东琴国允州,处于北翟与东琴交界处,北翟国镇国公顾浩岩来势汹汹,不过才三日,竟然已经到了这里。整个魏县街上除了披甲戴盔的军队,无一布衣百姓敢出门,寂静无声。
此刻镇国公的军队在修整,顾浩岩坐在早已关门的一家茶水铺前,面前站着的是顾沛烈和顾沛瑶二人。镇国公眉头紧锁看着顾沛瑶,而顾沛烈却在一边怡然自得地把玩着佩剑。
“沛瑶,你自己也当过行军打仗的将领,若有人女扮男装,故意混入军队,该如何处置?”
“爹,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不跟着你出来,我如何放心?”
一旁的顾沛烈看着对峙已久的二人,轻“哼”了一声,不屑笑笑:“我看姐姐不是在担心爹,恐怕是在担心睿王殿下吧。”
“你——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顾沛瑶虽是女儿身,此刻一身戎装,手执长剑,自有一股英气。可一对远山眉却锁得更紧,眉下双眼饱含怒意瞪着前面的顾沛烈。
顾家姐弟本就不是一个母亲所出,顾沛瑶的母亲是镇国公的正妻,可无奈始终没有儿子,倒是妾室秦氏生了儿子,也就是顾沛烈。从小,顾沛瑶虽是女子,但向来自诩是嫡出,又勤加练习兵器武艺,自问也是样样不输她那个弟弟。可是顾浩岩却偏偏疼爱这庶出弟弟,她母亲又已经过世。
顾沛瑶一直埋怨父亲偏心,因此姐弟俩从来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行了,别吵了,”镇国公厉声呵斥,两人皆停了嘴,军队在前,面前又是自己子女的争吵,镇国公觉得脸面上挂不住,“沛瑶,你的心思我知道。只是军中军纪严明,这次回家,你手下之兵便先交给沛烈吧。”
“爹!”
顾沛瑶自是不肯,此刻更是紧张,父亲此举分明就是偏爱弟弟,找个借口把自己手上兵力全部给他。可是此刻镇国公面上不容置喙的神色却让她不敢再说下去,她只得悻悻点了头。
三人之间沉默了一阵,终于不再那么紧张,还是顾沛瑶开了口:“爹,后天那晚宴,爹怎地就这样答应了,就不怕有诈?”
“不会。那老皇帝已然昭告皇城内外,要邀请我们去赴宴。若是想待我们进去后控制我们,他岂非失信于所有人?夏旭连最重面子,断然不会如此。”
“可是,他却不说明缘由,把睿王殿下交出来便好,何必多次一举?”说话的是顾沛烈,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顾浩岩不怕去赴宴,他也是必须要去的,毕竟当初是因为自己女儿的关系,慕息泽才被困在了东琴。只是这东琴国皇上的心思,他确实是猜不到。但自己身负此任,只能见机行事。
“爹,此次丹颜是否与我们同去?她说,她想与我们一道去。”顾沛烈一改刚刚与姐姐对峙时那自得语气,此刻小心看着自己父亲的表情。
顾浩岩还未答话,顾沛瑶却先行冷笑了一声:“哼,丹颜?人家早已是睿王殿下的人,弟弟你还凑什么热闹?”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远处一红衣女子。那女子一袭丹色衣裙,单看背影,其身姿曼妙,就知是个不俗佳人。
顾沛烈急了:“你!丹颜既然是睿王府的人,怎的就不能与我们同去?”
“让她去吧。”
镇国公终于发话,却惹得顾沛瑶更加不痛快:“爹,你竟然准丹颜与你们同来,却不准我前来,难道这也是弟弟请求的吗?”
“好了!”镇国公起身,显然烦躁不欲再多说,“丹颜现在虽然是睿王府的人,但到底以前是从镇国公府出去的人。等这次回去,为父自有大事告诉你们,现在不必再多说。”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