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内, 西北角, 最僻静之地, 有一处屋子,名为落萱斋。只不过那屋子, 除了慕息泽,府内无人进去过,也没人被准允进去过。
慕息泽回府了几日, 夏念的心仿佛静了一些,又仿佛躁了
那日与宁澜一叙, 心中疑惑越积越多, 慕息泽却偏偏不想让她知道。
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
“公主, 公主——”
听到声音, 夏念猛地醒来, 原来自己是做了噩梦。只是这梦好奇怪,一个人走在一条幽黑的路上,醒来后心中竟然万分凄然。
“公主,刚刚柳管家来过, 说是殿下在璟铉局等着您。”
“嗯?等我?”
夏念正好好地用着早膳,却突然有些心慌, 这慕息泽回来又晾了自己好几日,怎么今日突然要自己去见他了,难不成是真的要应自己那日胡乱所求,带自己逛逛北翟国?
最后到慕息泽所住的璟铉居时, 夏念不知道走错了几回路。
离开点梅阁前,伶秀和银葵居然说殿下吩咐了她们不必跟着。而她们俩倒还时常在府里走动,亦知道这璟铉居在哪里。夏念只在出门前匆匆听伶秀说了一遍路线,却也没记清楚。
“公主,你迟到了许久。”
刚进门,慕息泽就丢了这么一句话过来。他一副散漫悠闲的神态,坐在桌前喝着茶,面前摆着一副黑白棋局,倒像是在同自己下棋,目光飘在急匆匆进来的夏念脸上,他面上忽地浮了几分淡淡笑意。
“你还说,我从来没来过这里,你还让伶秀她们不要跟来,”夏念看着眼前怡然自得的人,心里有些来气,撅了嘴道:“谁让你的府里弯弯绕绕那么多,我认不得路也情有可原。”
“公主的意思,若是你字写的不好,还要怪手里的笔长得不好看了?”
“你这是胡搅蛮缠。”
夏念“哼”了一声,撇过脸,不再看他。
慕息泽慢悠悠从座上起来,却不理会夏念。他径直走进了内室,不一会儿却拿了一件披风出来,走到夏念跟前,轻轻展开替她披上了。
“穿的这样少,公主的丫鬟们也不太细心。”
夏念一时呆呆站在原地,耳畔是慕息泽温柔的声音,恍若来自春日和风里,有些暖意。
可现在,分明是冬日。
她低头看着慕息泽修长的手指利索娴熟地绕着那披风的系带,一会儿便出来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你……”夏念反应过来时,慕息泽已经转身在收拾桌上的棋盘,她用手摸了摸刚刚还在他手里的那蝴蝶结,轻轻道:“其实屋里也不太冷。”
“我们要去府中另一个地方。”
“哪里?”
“落萱斋。”
跟着慕息泽走过了府中蜿蜿蜒蜒的小径,总算是在一个偏僻些的地方看到了一座独立的屋子,这屋子看起来与这王府也是格格不入,显得过于简朴,看着却十分舒适,更像是一个避世之居。
屋子周围竟然是木质的栅栏,可这木头看着分外精致贵重,像是能做装饰品的料子。
栅栏外虽然现在已经是一排枯枝,但可以想见到春日的时候便是一排绿色,定是分外好看的。
夏念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院内竟然种满了宁澜那日所说的萱草,与自己庭前并无二致。萱草几乎铺满了整个院子,只留下一条单人可过的小路。
这便是落萱斋名字的由来吗?
落草离离,萱生忧忘。
“慕息泽,为何这落萱斋旁边的景致看起来与府中其他地方这么不同?”
“这是按照母妃从前在洛水的屋子做的。” 慕息泽语气略微低沉,顿了顿才打开了木门。
“洛妃娘娘?”
“嗯。”
慕息泽径直走了进去,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
夏念想起那日他看到宁澜说起洛妃的事情后,那般清冷肃穆的眼神,便知道这里边有许多事,而他还不愿提起,或者说他不愿让自己知道。
跟着慕息泽进门后,夏念闻到轩内似乎也有一丝淡淡的檀香气,屋子不大,左边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很宽的书案,上面是一些笔墨纸砚。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两个花几,花盆里种的是秋海棠,只是现在冬天,海棠已无绿叶,只剩下灰褐色枝干在盆中,给这屋子平添了几分冷寂苍凉。
“秋海棠……”夏念走上前,细细看了看,更加确定了,便试探地问道:“也是你母妃喜欢的?”
“嗯”慕息泽只漫不经心瞥了瞥夏念手下的那灰褐色枝干,便继续向桌案边走过去。
浅绿嫣红开几许。谁料西风,也解倾城妩。酒晕盈盈娇欲伫。
檀心半吐轻含雨。
剪向屏山深处贮。似笑如愁,旖旒怜还怃。低亸对人浑不语。
断肠应恐人无绪。
当年洛妃广拒名士,只为等真正心爱之人。虽然最终碰到了那人,却不能与自己深爱的白湛相守,而进了那深深的宫墙内。想必那女子踏入宫城那一刻,心便也死了吧。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