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皓没有料错,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那种可能存在的“辐射”已经在悄无声息之间开始影响宇航员们的身体。而……包括随船医生周璐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发生在自己身体之上的变化。
在第三天那名叫做冯松的船员找过周璐之后,生病的人忽然间多了起来。这从统计数字之上明显表现了出来:第三天有两个人,第四天有四个,第五天则直接增加到了二十个。
发病人数开始迅猛增加,到第六天的时候,所有船员都至少找过一次周璐,少数几人,比如郑洋、冯松等,则已经找过周璐多次。
很显然,周璐所采取的治疗方法并未发挥作用。船员们的病情并未被缓解,反而开始加重。到第七天的时候,甚至连周璐自己都开始感觉不适。
她在记录之中这样写道:“我的左臂开始不停的、控制不住的抽搐,我甚至没有办法用左手拿稳一件东西。嗯……可能是某些神经性的反应,我吃一些药好了。”
在这个时候,周璐并未向传染病方面去考虑。原因很简单,虽然全飞船所有宇航员都至少病过一次,但疾病表现却五花八门,没有任何两人的病症是相同的。不过身为一名医务工作者的警觉,仍旧让周璐心中开始重视。但在一番检查一无所获之后,周璐也只能将近几天来的这些事情归结到运气不好上面去。
在这段时间之中,周璐是整艘飞船之上最为忙碌的一个。但她的忙碌最多只能暂时缓解船员们的病症,通常在几天时间之后症状又会出现。
转折点发生在第二十三天的时候。在这一天,最开始发病的那位名叫郑洋的宇航员忽然间开始吐血,并伴有间歇性的肌肉痉挛。周璐按照相应的判断为他注射了药物,但症状并没有缓解。
在第三十天的时候,第一名死者出现。他并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于自杀。监控设备清晰记录下了那一幕画面。在虚弱的宇航员们强行将他按在手术台上,准备由同样虚弱的周璐为他进行治疗的时候。他忽然间狂性大发,一边如同野兽一般嘶吼着,一边挣扎着从病床上下来——在这个过程之中,七八名船员竟然无法按住他。他扑过去抓起了一把手术刀,在众人的惊呼之中,毫不犹豫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看着画面之中那名缓缓倒下,脸上却出现如同解脱一般放松神情的船员,王皓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股寒意。
很显然,他是无法忍受身体之上的痛苦才选择自杀的。
视频记录仍在继续。他死了,随船医生周璐则扔掉手中的手术刀,嚎啕大哭起来。一名面色苍白,但仍旧维持着镇定的宇航员走上来,轻声安慰着周璐——王皓认出,他是雨云号飞船的船长。
事情发展到现在,无论是谁都意识到,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在了飞船之中。而如果处理不当,所有人都将会死去。
他们没有光年级的通讯设备,哪怕他们有超光速通讯设备,通讯延时的存在也无法让他们立刻得到人类大本营方面的支持——他们此刻距离凤凰星系还有二十多光年。
能拯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随船医生周璐成了飞船之中最重要的人。在船长的安慰之下,她终于镇定了下来,并开始查阅资料,检查,分析,判断,试图以自己的知识来改变人们的命运。
王皓当然知道,哪怕周璐已经尽自己所能,她最终仍旧失败了。雨云号飞船之中的人仍旧全部死去,且死状凄惨。但在看着航行和工作日志,以及视频、文字记录之中,全部宇航员开始众志成城,全力协助周璐、安抚同伴、照料同伴等的记载时,王皓仍旧在忍不住的期盼着他们的结局会得到更改。
奇迹并没有发生。船员们仍旧在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在第六十二天的时候,周璐记下了她生命之中的最后一个工作记录。
望着画面之中,左手臂大面积溃烂,甚至大臂与小臂之间已经可以直接看到骨头,两块骨骼之间仅仅依靠一些肉皮连接才没有分离,腿部也出现溃烂甚至无法站起的周璐,王皓心中满是疼痛。
“我怀疑这是辐射病,但我们找遍整艘飞船,测试了飞船的每一个部位,都没有找到辐射源以及存在辐射的地方。我按照辐射病的治疗方法为船员们医治,却没有任何效果。
我判断病症出现的原因是基因异变,但飞船内没有基因编辑疗法的设备。
我让船员们进入冬眠,但就算冬眠也无法阻挡病症的发展。
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尝试了一切手段,都无力改变我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