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花淡淡地瞟了朱氏一眼,不为所动道:“这世间比你二哥惨的人大有人在, 难道因为他惨就能做小偷了?因为他可怜, 就可以不受惩罚了?天下没这个道理!”
跪在地上的朱氏呆呆地望向林杏花, 眼神怔愣,虚弱地解释道:“不,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 我二哥并没能偷走你家的东西, 还被你打了一顿, 他已经受到教训了,你就大发慈悲, 放过他这一回吧!我求求你了, 我给你磕头……”说着便立刻弯下腰不住地磕头。
一旁的村民议论纷纷。
“朱家这么惨,就算了吧。”
“是啊,人家老人孩子就靠他一个人养, 是家中顶梁柱,他要是下大狱,他家里人该咋活啊?”
“朱嫂子平日里人不错,咱们乡里乡亲的,就给个面子呗。”
林杏花早跳到旁边去了, 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她不过是想朱有钱得到应有的惩罚, 朱氏却一个劲地卖惨, 不但得到了村民的同情, 还让村民为她说情, 甚至她还朝自己还下跪,这不就是变相的道德绑架吗?若是她不饶过朱有钱,那就是丧了良心,不讲人情!
这种发展真让她感到憋屈无比。
林来喜忙过去拦住他媳妇继续磕下去,抬首看着林杏花,神色有些为难,不过还是开口了:“杏花……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不过你能不能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就饶过我二舅子这一回?他家孩子老人都指望他一个,确实艰难得很。”
林来喜言辞恳切,也没有咄咄逼人,并且原主跟林来喜小时候感情是真的好,她犹豫了一下,在考虑是否卖他一个面子?
想到这,林杏花突然扭过头去看林来喜身后的朱有钱,却不期然看到朱有钱眼中没来得及收回的阴冷和恨意。
林杏花被这一眼看得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这样的眼神下,正主又怎么可能念着她的好,恐怕只会记得自己曾经打过他,并且当众让他难堪了吧!
他对她已经充满了恨意!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要放过他?
“杏花?”林来喜越发心中惴惴。
林杏花收回目光,神情变得冷硬,“来喜哥,我也不想为难别人,可是我只要一想到,若是他先进了大妞姐妹仨的屋子,那会发生什么不可控事情呢?什么都可能发生!经过这事,我家三个女儿以后晚上还敢安心睡觉吗?所以,我这个做娘亲只要一想到这人半夜三更专挑我们这些没有男人的人家进屋行窃,我的头皮都在发麻,真的……我不敢这么轻易地放过他,我怕他会祸害更多的人家。”
朱氏神情一顿,爬过去抓住林杏花的裙摆,又要哭,“杏花……我家爹娘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也不知道能撑到啥时候?难道你要让他们死了都没儿子在跟前送终吗?呜呜呜……我求求你了!你大发慈悲吧!”
林杏花扯回衣摆,叹了口气,“朱嫂子,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当初决定做小偷的时候,就该想好自己可能会有什么下场!”
为了不让村民觉得她太不近人情,她只得又朝大伙道:“而且他行窃未遂,最多打几十大板吧,应该不会下大狱的。我也不是啥狠心人,只是昨晚实在是被吓怕了,我力气虽大,但我也只是一个妇人家,家里没个男人,还有三个半大的闺女,本来我独自抚养孩子就艰难,若是我没有一身力气,真被歹人所害,那我三个闺女该咋办,她们没爹又没娘,只能等死啊!”
卖惨嘛,引起别人同情心嘛,谁不会一样?
林杏花满意地看到围观村民点头赞同,话音一转,又道:“我不是想让他家里人难过,主要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希望他以后踏实做人,不要再出来偷东西。还有他家的五个孩子,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当爹的做事光明磊落,踏踏实实,知错能改,孩子长大自然不差。若是他们亲爹一辈子都在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孩子以后也好不了!”
她垂眸看向朱氏,“哎,朱嫂子啊,咱们都是当爹娘的人,谁会想让自家孩子走上歧途的?以心换心,我也不忍心看到朱嫂子的五个侄儿因为有一个做贼的爹而误入歧途,耽误一辈子。不如送他们爹去官府,好好认错,才能改过自新,重新来过。”
朱氏原本想好的说词梗在嗓子眼,半晌没说出话来。
黄氏五官皱成一团,很不赞同道:“大姐,人家都去你家偷东西了,你咋还为人家着想呢?你就是太善良,太心软了!居然还考虑到人家的几个小孩!若是我,我保准打得他残废,我呸!敢在我林家头上动土,活腻味了吧!”
周围上了年纪的村民纷纷点头。
“杏花说得有道理啊,做了贼就该有会被抓的觉悟,犯错受罚不是应该的吗?”
“他一个大男人上有老下有小不少见,可是她杏花却是一个妇人拉扯三个孩子,多不容易啊,这朱有钱人还有脸去孤儿寡母家偷东西,若真被他偷走了,她们母女四个又该咋过呀?缺德的人才会干的事!”
“杏花这丫头我看着长大的,从小脾气好对人和善,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会为人家的孩子着想,良善人啊!”
舆论陡然之间发生转变,朱氏眼见无能为力,脱力般地软了下来,好在林来喜一直扶着她。
林杏花挺直了背脊,目光淡淡,一副问心无愧的淡定模样。
里正终于洗漱好,背着手踱步走过来。
“咳,大清早的,都围在我家院子里,有啥事啊?”“咳,大清早的,都围在我家院子里,有啥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