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肩后露出剑柄,胸前缚着红绳。在灯光照耀下,面上有着些许愁意,双眉弯弯如月,一双眸子黑得像是一抹幽潭,神秘而引人。
她没有看路,更没有关注路旁走过的行人,只是微微低垂着头。
风吹裙裾,象一朵蒲公英一般飘过长街,飘向远方。
宁采臣心头如受重锤,呼吸一促,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女子。
他知道这对方是谁,也明白了如今背着剑、手中提着包裹是怎么一回事。
香风从身旁飘过,他心里有着一股绞痛。
为何今夜会如此痛彻心肠。
此情此景,梦里依稀见过,是不一样的景色,不一样的风光。
宁采臣轻轻的捂住胸口,直至那道青色人影再也看不见,才终于松开紧紧捂住张开的嘴,没有呼喊出声。
灯笼掉落地上,打翻了火烛,纸皮熊熊燃烧起来。
在夜色凉风中,只是十余个呼吸,就燃成了一堆灰烬。
宁采臣轻轻的蹲下身子,放下挑竿,良久才站起身来。
他微微仰起头,让风干了眼角的湿意,趁着微弱的月光,向着静园走去。
进了府宅,再看看家里护卫家丁来来去去巡逻守卫的情景,宁采臣心里微微一暖,却仍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在藏到了心底。
管家王子越正在招呼着几个下人移着盆栽,见到宁采臣,就上来问好:“二少爷今日回家有些晚了,虽然城内安稳,却不可掉以轻心。下次出门,还是带着几个护卫吧。”
这是老成持重之言,宁采臣也是领情。
他强行挤出一个笑容道:“有劳管家牵挂了,有大哥的名声在,金华城中无论是妖是鬼是人是神,又有哪个胆敢放肆?护卫的事,还真不必。”
“的确如此。”王子越管家也只是说说而已,闻言与有荣焉的笑了一声又道:“老夫人刚刚还在念叨,说如今一家人忙得不可开交,难得共同用饭,二少爷你快去吧。”
府内下人称呼苏辰为公子,称宁采臣为二少爷,这种分别对待,按理来说会让人觉得古怪。
但无论上上下下,都没人觉得不妥,就算是宁采臣,也从不放在心上。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实在是担不起公子二字。
“嗯!”
宁采臣点了点头,就要离开,想了想又问道:“不知小倩姑娘这么晚了,却是去了哪里?”
管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就恍若无事的低头回道:“公子爷已经吩咐过了,小倩姑娘是出门探亲访友,这一次很久都难得回来,具体是何因由,老奴却是不知。”
……
比起聂小倩离开的悄无声息,宁采臣的离开却引起许多人的议论。
大部人都是不太理解,甚至有暗里悄悄谈论者,苏辰就听到过不少。
“二少爷如今主持医馆,名声也响彻金华,被世人称为小神医,应该无有所求,却为何无端端的就要奔波他乡?”
“似乎是觉得天下困苦,想要济世救民,足行四方,扶危救难!”
“不明白!”
几位家丁胡乱聊着稀奇事情,完全想不通这安稳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偏偏有人好日子不过,就爱吃苦?”
“或许是因为公子爷威名太甚,二少爷觉得压力深重,所以……”
“慎言,你想死啊?”
一人连忙捂住那嘴不关门的家丁嘴巴,嘴里叨叨说道:“我就说嘛,夜巡的时候千万不能喝酒,不然会坏事,你看,让我说着了吧?几两马尿下肚,你连自家祖宗姓啥都忘了。”
对这些胡乱猜想之言,苏辰并不放在心上,他也不会生气。
总的来说,秀才老爷性情还是很宽和的。
聂小倩和宁采臣的离去,跟燕赤霞一样,半是人为,半由天意,他也听之任之。
只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就顺水推舟的种下气运种子。
不但能寄望于这两人如愿成长,更是能够多少掌握一下他们的行踪。
如果真遇上不可应对的危险,还能赶去救人。
能做的也就这么多。
他从不勉强别人。
九转玄功已经练到最关键的时候,进境实在喜人,可是他发现,自己的气运又不够了。
也就是说,明珠本源池里的水已经干涸。
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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