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正有一行人缓缓行走,当先行走的是两人。
一个是黑肤小沙弥,十四五岁模样,面上犹自有着稚气。
行走之时,只是双足足尖点地,踩在地上点尘不惊,却是精悍之气逼人。
他赤着胳膊,手臂齐膝,能看出鼓囊囊的肌肉,跟他的年龄极不相配。
而在他旁边行走的是不僧不道的中年男子,二目深陷,枯瘦如柴,穿了一件半截禅衣,头发披散,也未用发箍束住,满面的病容。
黑肤小沙弥兀自兴奋的看向山下,不满道:“师兄,我还没打过瘾,你怎么就这么怕事啊?师父若是知道了,定会不高兴。那许飞娘整日里低声下气的求着人,这次送信到咱们紫金泷,还不是要巴结着师父出手。哈哈,那些家伙说什么五云步独霸黄山,真是笑话。”
“师弟,你理会那些无知百姓做什么?这次打了五云步的人,无端端的得罪万妙仙姑,这又何必?”
病维摩朱洪总是满脸病容,就算是斥责师弟,也是有气无力的。
“师兄你太胆小了,我就看不惯那些家伙,没什么本事,还趾高气扬的。有师父在黄山,凭他五云步,也敢称尊?”鹿清不屑说道:“反正打了也白打,许飞娘还敢来找师父告状不成,说不定她还会责罚自己的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再上莲花峰赔礼道歉。”
病容中年仍是满面愁苦,脚跟耸拉着拖在身后,一步步往前迈进,看起来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行走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
他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城池,若有所思道:“如果是许飞娘,咱们还真的不用担心,师父都说过,那女人如今正值隐忍之际,虽然实力不凡,却少了心气。但新上山的那位江少游却不是好相与,我担心他会亲自动手。”
“哈哈,笑死我了,一个新拜师的家伙……要我说,先前就应该在那里守着,我鹿清早想会会他了,看看他的本事。”
“不可大意,盛名之下无虚士,那人跟都天峰餐霞师太能够过得一两招,就算是故意夸大吹捧,身手必然也不算弱,我们没必要冒险。他如果不服,就自个上得莲花峰紫金泷,让师父亲自教育教育他怎么做人低调的道理。”
病维摩深陷下去的眼睛,带着冷酷的笑意,又道:“师父来黄山定居,却不成想好地方都被餐霞师太和万妙仙姑占去了,无奈只能上到莲花峰这等寒风凛冽之处,着实不是开宗立派的好所在。”
“若非看万妙仙姑以往有着几分情份,师父早就下手赶人了,何至于如今这般?哎!声名不显,山上山下都没人重视我们师徒啊。”
“是啊,就怕那江少游空负大名,不敢上得山来?人家毕竟不是傻的,怎会去面见师父?早知道我刚刚下手重一点,打死一两个更好。”
鹿清脸色狰狞的道。
“不急,太过刻意了反而不美,几个外门弟子而已,他如果真不在乎,你打死了那几人,反而会让五云步心生警觉。”
朱洪叹息道:“想当年,师父何等威名,却被峨眉派玄真子和妙一等人以门规相挟,处处憋屈。如今他老人家身兼两家之长,只等一个大好机会,就给峨眉派一个大的脸色看看,正好先行扬名,再光大门户。”
晓月禅师因不服师父长眉真人偏心把道统传给齐漱溟,心里一直不舒服,当然,这人毕竟是正派出身,平日里虽然有着不满,倒也没想过叛教。
不过,一旦心里有了想法,他就会看什么都不顺眼。
某一日,他在庐山散心,遇到了追云叟白谷逸,因为道统问题,两人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闹得不可开交。
闹到峨眉山上之后,玄真子、齐漱溟等师兄弟全都说他的不是,晓月禅师一怒之下就离了峨眉。
他投到贵州野人山,削发归佛,并拜了哈哈老祖为师,学了一些异派法术,自认法力无边。
病维摩朱洪就是山下富户的儿子,被晓月收为门下,教导了许多年,倒也算是得意。
这一位朱洪并不是混元祖师门下那位叛教弟子,却也是工于心计之辈,心里自有算计,此次下山,对师弟鹿清的挑衅行为,他是乐见其成。
打完人之后,他还扔下话来,让五云步弟了子想要报复就到莲花山,这纯粹是不安好心。
“若是能把许飞娘牵扯进来,可就更好了。五台派跟峨眉派斗剑,岂容你这主角躲在一旁,反而怂恿我师徒打头阵,想得太美。”
朱洪想得明白,他们其实少的只是一个因由,一个能大出风头的机会,但是不能跟个二愣子一样做先锋,而是得压轴,方能成得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