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刚到京城, 都来不及回家,在马车上简单梳洗了一下就急匆匆地进了宫, 将前任江南司郎中下狱后他新查到的证据交给当今。
出宫时天色已微暗。
接连奔波多日, 又在宫中消磨了半天,贾琏此时只觉得双腿发麻,膝盖都隐隐作痛起来。耳朵里回想着当今的那句话“你家的爵位我给你袭了, 你往后要好好做官, 廉洁奉公、秉公办事,莫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
当今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因此贾琏听到这番话的第一反应是差点脱口而出问一句“我家老爷怎么了”, 幸而及时咽了回去。不是他不孝, 就凭他老爷对爵位的看重程度,根本无需考虑主动让爵的可能性。
难不成是当今为了扶持他,将他老爷的爵位摘了
不不不, 这不是当今的作风。
贾琏脑子里纷纷乱乱地想着, 几种声音打起了架。腿脚本就有些僵硬,哪里经得起这样走神,顿时就是左脚拌右脚,一个趔趄,差点摔进雪地里。
“二爷,二爷您没事儿吧二爷快上车”看见贾琏差点摔倒,一早就在宫门口等候的赵大连忙跑过来将贾琏扶住,搀上马车。
“没事、没事。”
马车里点了炭盆,暖洋洋的, 贾琏捧着手炉放在膝盖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口中问道“你怎么驾了马车来”
赵大在前头驾着车慢慢跑着,一边答道“爷你进宫去以后我回府里放行李,碰见我娘了,娘担心二爷进宫冻着,叫我去马房拉一辆马车走,备好火盆手炉再来接。”
贾琏低叹“奶娘有心了。唔你回家的时候有没有听见什么消息”贾琏心中尚有些不敢确信,可惜贾家没有派别的人来接他,只能问问赵大有没有听见什么。
“消息唉对了二爷,我娘叫我给你带句话,说咱们老爷将爵位传给二爷你了。”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赵大挠了挠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娘这么和我说的,咱们老爷同隔壁敬老爷约好了将爵位传给二爷你和珍大爷了,你记得告诉二爷一声,遇见什么奇事儿也莫慌,家里如今正乱着。哦,对了,我上马房去拉马车的时候,那些小子非要将最大的那个给我,我寻思着二爷就一个人,用大马车太招摇了,就要了最小的。那些小子还都要跟着过来,我嫌挤,没让。”
贾琏眼神颇为复杂地盯着面前的帘子,视线仿佛能穿透过去直接看见外头那个浑身只有一根筋的奶兄弟。
“二爷”赵大见贾琏不说话,以为他不高兴了,慌忙道“二爷是不是喜欢大些的马车,我下次一定用大的”
“不,不是。”贾琏摆摆手,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又道“嬷嬷还和你说了什么没有”
赵大想了想,犹豫道“有的,还说了咱们老爷同老太太二老爷吵了一场,将老太太气晕过去了,请了太医。不过也有人说是老太太是为了爵位的事故意装病,我娘叫我不要说出去。”
贾琏皱了皱眉,这可不是小事,想必这段日子府里动静不小。
“嬷嬷说得对,以后不管什么事儿,你都别掺和。”
赵大飞快应道“二爷放心罢,我只听你和我娘的。”
马车很快驶到了荣府大门外,赵大扶着贾琏下了车,除了专管报信的那个行了个礼就跑了进去,其他守门的小子都一团围了上来,这个喊“二爷”,那个喊“爷”,还有一个喊“老爷”的将贾琏震得不轻。
赵大只觉得耳朵边飞了一群苍蝇在嗡嗡嗡地叫,有些着恼道“你们不好好看门,围着二爷作甚,成何体统”
贾琏也摆摆手道“你们做事去罢。”
几人这才悻悻站了回去。等贾琏进去走远了,那几个小子里个头最高的斜着眼打量那个刚才喊老爷的小厮,嘲讽道“瞧不出来啊,你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不赖嘛,可惜琏二爷也没搭理你。”
那小厮翻了个白眼道“说得好像刚才你没过去似的,笑话谁呢”
边上一人劝和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小厮哼了一声道“我也不愿意与他多说,打量谁不知道呢,大家可都听见过他管周瑞叫爷爷的,方才还不是跑得比谁都快。我可提醒你们一句,琏二爷,啊不是,新老爷袭了爵,转头就得娶新太太了,等太太进了门,生了小主子呵,你们要是有心,可快着些罢,我家里已经往赵奶奶家送过东西了。”
那高个的涨红了脸,却不敢吭声,眼睁睁地看着“同僚”们都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捧着对方说话,想叫他帮忙牵个线,自己被排挤在外,顿时气闷得不行,面上犟这,可心里却渐渐慌了起来。
守门小厮之间的一场暗斗贾琏并不知情,他先回了启贤斋换衣服,赵嬷嬷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见到贾琏就忙将她这些日子打听到的消息尽数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