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豪门世家恶毒继母(1 / 2)

永不从良[快穿] 骊逐 6596 字 2个月前

陆祈安接过苏衾递来的遗嘱, 他目光草草掠过, 就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苏衾在他面前,穿着素净,她摁着额头,眼睛微垂, 筋疲力尽的姿态。

柔软、冷静的声音从她口中吐出, "这就是你父亲的遗嘱。"

"在他病逝以前, 他亲手盖下的印记。"鲜红手印,指纹清晰可见。是陆阳铮的手印。

陆祈安不动声色,将遗嘱递还给了她,他说:"好,我知道了。"

只是一眼, 他就知道这份遗嘱并没有效力,因上面并无陆阳铮的签名, 也无公证处盖章。这份遗嘱并没有前一份的法律地位——也就是他此时掌握的公证遗嘱。

陈克与林武也看过了这份遗嘱,他们沉默着看向陆祈安,等待他先开口说话。

"……"

苏衾不必想,就明白他将要说什么, 她早有觉悟, 但面上还是一幅理所应当、理直气壮的样子,"他的遗嘱应当是没有错的吧?"

"所以,关于他的遗产……"

"您知道, 我父亲在和你结婚以前,提前预支了后二十年为陆家工作的工资吗?"乍然间, 陆祈安这样对她说。

他面上的情绪十分有趣,冷静而怜悯,青年突然用着这种礼貌口吻与她说话,让苏衾惊了一秒。

"也就是说,他本该属于婚后共同财产的工资、股份分红等等,都提前预支到自己的账户里,作为了婚前财产。"

"那些财产,是他的个人财产……你即便是他后娶的妻子,也无权过问他的个人财产处置方式。而遗嘱中他将这些财产的继承权给了我。"

苏衾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僵硬,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遗嘱,泪意瞬间凝结于眼中。她眨了眨眼,泪水就滚落自颊边。

陆祈安还在继续说下去,"你应当也清楚,这份遗嘱没有经过公证,所以根本没有法律上的效力。"

林武补充:"陆先生或许改变遗嘱的心思是真,但是很可惜,陆夫人,这份遗嘱是无效的。"

"即便我们承认它的真实性,在法律上它也是没有地位的。"

苏衾心说,我不需要法律的承认,我只要保证在此基础上,能保住我的性命就好。

她哭了。在三个男人面前,以一种放肆、难以置信的表情,泪盈于睫,雪白脸颊上,狼狈不堪、疲惫失意齐齐出现,她埋掌抽泣起来。

"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对我……"

年轻的继母濒临崩溃,那是在她本胸有成竹、意志饱满的前提下,再度被击溃的惨败。

陈克温声询问:"夫人,你当初怎么没有把这份遗嘱拿出来?"

他们都十分好奇,困惑于她为什么没有在陆阳铮死后就立刻将这份遗嘱拿出来。

即便它是无效的,但依照她此时的表情来看,她恐怕一开始就觉得这份遗嘱是可行的。

陆祈安看向她,这位已经因为失去了本可能继承的财产而失魂落魄的女人。

他终于收起了一点的傲慢无礼,展露了属于青年该有的平和。

他等待她的回答。

而这位年轻漂亮的继母,却在长久的恍惚与沉默下,抖着唇,露出了今天第一抹笑。

她颤巍巍地,眨落了眼眶中最后一滴泪。

她说:"我本想……让他在人世间待着的最后几天,不被这些事烦恼。"

这是她作为一个爱财如命的女人,唯一能对深爱的男人做的事。她无比热爱金钱,她渴望权力地位,她希望能得到一场国王与贫女婚姻中,她可以得到的偌大财富。

但是她大概是爱着陆阳铮的,才没想着将这份遗嘱早早拿出,引来更多的风波。

只是不巧,苏衾没能预料到陆家的传统是在前任家主的葬礼上宣布遗嘱内容。她因此慌张失措,担忧自己的财富无法得到,才在所有人面前径自说出了自己手中拥有另一份遗嘱。

在场所有人都这么想,在他们胸有成竹,早就不将她看做是威胁的前提下,他们开始怜悯她。

陈克怜悯地看了一眼她,紧接着与林武说了几句话,二人离开这里,只留下这两位法律上关系为母子的年轻男女。

苏衾只比他大三岁。她快要三十岁了,长相却还是六年前那样,雪白美丽,秀鼻薄唇,泪眼婆娑。

陆阳铮看中的就是她这般美丽动人的长相,醉酒时,陆祈安曾经听他说过,她是他年少时梦中情人的长相。

年少时候,陆阳铮没有遇到这样的梦中情人;而年过四十,他找到了现实中的梦中情人。

陆阳铮偏爱于她的容颜,极美极艳丽,笑起来却总有一种纯情的欲望。

此刻她在哭,却也依旧牵动人心,落泪的时候,水珠凝结在睫毛上,她哭得鼻子通红,嘴唇紧抿,哽咽声从她捂住的唇齿中溢出。她在发抖,肩胛瘦削得像是一匹小小的幼马。她也像是马驹,眼珠乌黑,总含着蒙蒙的水雾,只是抬眸睇了一眼,只这一眼,就让陆祈安心中一顿。

那是野马的眼神,是无法驯服的。但在此之前,这匹野马乖乖地停留在了饲主身边,以通透迷人的眼神安静、勾人、恋眷地看向饲主。

此刻,她在看他,像是透过他在看着谁——

陆祈安猜到了。

是他的父亲。是这匹野马过去的饲主。

他年轻英俊的容颜,五分似陆阳铮,五分似他那早早逝去的母亲,因生了父母身上最好的部分,谁看到他都不得不夸一句,是个美男子。

凤眼青眉,挺鼻薄唇,他额头的发高高梳起,前几刻还在与陈克等人商讨事物,便带了一副金丝眼镜。透明镜片后,他那双狭长的凤眼轻微眯起来,他对上了苏衾的目光。

她眼中的泪不再流了。

她痴痴地朝他笑了一瞬,然后低声喊了一句:"陆——"

"阳铮"二字没有吐出,门被助理推开,他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怪异的气氛,他快速地说:"陆总,公司董事们说要开会,我们需要立刻回去。"

陆祈安看了眼他,心中不知道是可惜还是可笑,那段绷得紧紧,想要听到"陆"字后的名的片段,被他打断了。

青年站了起来,没有再看苏衾那恋眷、饱含回忆与爱意的眼神。

他冲苏衾点了点头,好似葬礼上她无理给了他一巴掌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他恪守信用,尊重父亲深爱的女人,既然她不再对他产生威胁,那么他也不再追究她对他的不尊重。

"走吧。"

离开这个房间,陆祈安做了最后一个动作,他回身看了一眼苏衾。

他失望地发现,苏衾的眼神已经不再有了看向他时,追忆、伤感,甚至是藏有热烈爱意的情感。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张印了陆阳铮手印的遗嘱,被她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

然后,水珠落下。洇湿了遗嘱的一角。

这一刻,陆祈安相信苏衾是爱着陆阳铮的。

他大步离开,与助理交谈着公司的事务,却忍不住回想起了他刚回国时,毫无犹豫所下的定论。

他说,她一定是为了钱才和父亲在一起。

他说,她一定不爱父亲。

但他没曾想,他从未承认过的年轻继母,居然是爱着陆阳铮的。

而她又神奇地,矛盾地,在爱着他的基础之上,持之以恒,对财富有着极度的渴望。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陆祈安这般想,他浑然未觉,自己对她所有存在的恶意与敌意,此刻不再如以前那样,嚣张狂妄地在他每每想起她时从心间泛起。

他只是觉得,她有点特殊,就像一匹无法被驯服的野马。

陆宅。

这栋有四层的中西结合式旧别墅,是陆家在近百年前建成的,既包含了富含韵味的东方风格,又有美轮美奂的西方气质。

苏衾从三楼走下来,夏天的夜晚,也有几分凉意,她穿了一件很长的外套,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到厨房冰箱里翻来覆去,找到了一瓶还没开封的苏打水。

然后她盘腿坐在了厨房的椅子上,开了苏打水,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苏打水饮料里加了糖分,于是她喝起来还觉得口中含甘,半瓶苏打水喝尽,陆家仆人听到了动静,颇为惊慌地走进厨房,朝她唤了一句"夫人",又讷讷说:"您怎么突然半夜下来喝水?"

此时是晚上十一点。时钟滴答滴答,最后一秒指针重合,发出了"叮"的声音。

苏衾抬起眼,答:"我渴了。"

她的语气很淡,很轻,仆人听得直皱眉,这位在陆家工作几年的阿姨,也能发觉出,自从陆阳铮死后,苏衾在各个方面的情绪都寡淡了下来。

不是错觉。仆人又偷偷抬眼看了一下苏衾,发觉她正在以茫然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手中的瓶子。

瓶子里气泡还在呲呲不休。苏衾抬手一口气灌了下去。

苏打水在胃里打架,她因翻滚的气体而觉得身体顿轻,好似在她胃中重重地下了一场倾盆大雨,她精神过来了。

仆人踟蹰了一会,上前接过已经喝空的苏打水瓶。丢进垃圾桶后,她小声说道:"夫人,你还是注意点身体吧……"

"先生走了,但生者还要好好地活着啊。"

苏衾与她对视,好久她唇边才浮起了一丝笑。

她答:"好。谢谢你。"

仆人这才露出几分放松的表情,将要离开厨房的时候,苏衾喊住了她,问了一句,"明天陆家是不是有客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