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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审讯后, 蒲若斐倒像是逃过了一劫,延寿伯不知道去忙些什么,无暇来为难她, 其他人在行军奔波中无力自顾,也就再没有来找她麻烦的人。
相比于她的“幸运”,这一路上,世家贵族不知饿死、累死了多少人。叛军看到有气息奄奄者,从不去诊治,而是一剑戳过去送其早日归西, 给沿途的豺狼虎豹填饱了肚子。
想来也是,小皇帝都死了, 留这么群浪费粮食的人做什么呢。
整支人马东奔西窜,不去攻城占府, 反倒总往深山密林里走。他们边走边躲着勤王军,没打过几场仗,搭垒的火灶倒是一日比一日少, 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败相。
兵贵神速, 叛军带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世家子,大大拖慢了行军的进度,士兵们的士气也不高。许是连日的不顺让延寿伯生出了悔意,他将气全撒在了掳走的世家身上,于是叛军一不做二不休, 选了个良辰吉日, 将大半的人质绑起来, 推到了一个深土坑里,几十人一口气不歇的干了一晌午,尘土随着锄头飞扬,竟是将那帮世家子给活活埋了。
延寿伯胆大包天,埋了人后也不怕冤魂屈鬼找上门,看了四处的地势,竟下令就着那只坑驻扎过夜。伙夫取下身上的锅,踩着坑上刚填满的浮土生火做饭,有时士兵巡逻踢过新泥,靴尖甚至能带出一团头发。这让在陷车里的蒲若斐看得一阵胆寒,当晚的饭也没吃,一心在想如何逃走。
入夜,四周是密林,怪鸟在高木上嚎叫。更夫巡逻挑着马灯,微弱的烛火似是与夜色同流合污,露出的光芒只能照亮他们的足尖,远远看去,更像是一盏盏鬼火在凭空飘荡。
看守剩下俘虏的士兵打着瞌睡,倚着蒲若斐的陷车一动也不动,随着更夫的脚步都疲乏了,他睡得更像是死去了一般,连气息的吐吸都听不到了。夜深人静,蒲若斐准备逃跑,钥匙挂在那士兵的腰上,近在眼前。陷车笼子的木条与锁链都是可以徒手劈开,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准备先将人打晕,再悄悄用钥匙打开锁逃走。
在她准备动手的那一刻,林子里蹿出一串飞鸟,扇着翅膀飞向皎洁的月亮。地面上的景物依旧模糊,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蒲若斐只感到吹在脸上的风急了些,不远处的一盏马灯也被熄灭,马夫取出火石,将灯芯重新点亮。
士兵的头上被落满了叶子,他打了个喷嚏终于醒过来,倚着陷车迷糊了一阵,才踉跄地舒展着腰去前面的车子查看。
蒲若斐伸手弹去衣襟上粘的湿叶子,而后又将车上刚铺下的树叶尽数扫了下去,即便看着士兵顶着枯叶摇摇摆摆,溜了一圈后又回来睡觉,脖颈又一次展露在她面前,她也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方才虽是看不着人,但鸦雀莫名的躁动,枝头上的树叶如雪花般飘下来,都让蒲若斐觉出了中军的不安。她猜想莫不是妥静出手了,只是小皇帝死了,玉玺兵符又不在延寿伯那里,她又派人来找些什么东西呢
真相险中求,蒲若斐决定冒险再留一日。
可以说,她又一次理之当然了,放弃眼前这个大好的逃走机会,凭着自己的主张一意孤行,不能不说是任性。而倘若第二日延寿伯突然改变主意,拿她祭旗或是夜里多加看管的人手,那蒲若斐想要无声无息的逃出去,就难如登天了。
天亮拔营,果然出了大事。蒲若斐是被兵士的报数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看到那人扳着指头,来回跑着数自己看管的俘虏,数了三四遍确定一个人也没丢,才放下心来。
兵士嘟囔着:“好端端的活人不救,偏要抢死人的尸体,真是怪!”
营帐驻扎在埋人坑的上面,土壤没有翻新的痕迹,那昨夜妥静救的就不是刚活埋的人。蒲若斐从牢笼的空隙中探出手拉住兵士,将衔接腰带的带钩摸下来塞给他,问道:“有劳小兄弟,昨夜我睡得沉,咱们军中出了什么事”
带钩是金镶玛瑙的带头配着一只青玉环,四滴如泪的玛瑙点在黄金圆片的底座上,像是在闪着一百石大米的光辉,让兵士的眼都看直了。他哪里见过这等好东西,便忙不迭将东西收入怀里,悄声道:“你不知道,皇帝的尸首被藏在中军里,昨夜可奇了怪了,看守的人没听见一声响,今早一看那尸体竟然不见了,伯爷下令严查呢。”
腰带没了衔接的东西便空落落的,蒲若斐一边给它打个结,一边奇道:“皇帝死了也有一段日子,怎么伯爷一直带着她,咱们却闻不到尸臭呢”
士兵翻了个白眼:“人家大人自有法子,你跟着瞎操心什么,”说罢,他又啧啧感慨:“都传你跟公主的关系不一般,怎么人家宁愿抢没用的死人,也不愿意救你这个大活人出去呢”
蒲若斐想,那日她只看了小皇帝撞到头破,到底也没亲自去试探有无气息,怕不是小皇帝没死,所以延寿伯才一直带着“尸体”行军。
士兵见她出神,朝她脑袋拍了过去,自己先咽了一口口水:“想什么呢!倒是跟我也说说,咱们公主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跟其他地坤中泽叫得一般好听”
地坤珍贵,军中的军妓俱是中泽,那士兵出身卑微,怕也是没尝过地坤的滋味,一双眼睛色眯眯得很,急切的等蒲若斐分享她的床帏之事。</p>
<strong></strong> 蒲若斐蹲下身子,像是真要将那般销魂滋味道出来,她看士兵的脑袋都差点要塞进陷车里,便更压低了嗓音:“要说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