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是与正文无关的短篇,但因为这篇里角色的表现,基本上就是玛丽苏里面刚发现失去27时的,所以就搬过来啦。
不过在玛丽苏里面,老实说大家发现真相时更痛苦一些。因为他们不仅失去了、还亲手伤害了自己最重要的首领。
耳边是嘈杂而喧闹的鸣声,今天的鸟类似乎比往日更加躁动,叽叽喳喳的惹人心烦。天色如晕染而开的油画,明亮得一塌糊涂。意大利的清晨带着些微的凉意,就连露珠也结成一粒粒的,顺着窗的边缘滑落。
狱寺隼人不耐地翻了个身,迎着日光睁开了眼。
他祖母绿的眼底一片清明,看不出半点睡意。如往常一般,狱寺隼人动作迅速地收拾完自己的仪容,就迈出房间,打算去向自己敬爱的十代目问安。
他才刚走出房门没几步,就发现门外正一片骚乱。不少下属急匆匆地在走廊间奔走着,脸上满是焦急与不安。狱寺皱了皱眉,随便拦住一个人,问道:“怎么了?”
“岚、岚守大人……!”那人看见他,立刻就像见到了主心骨一般,用着惶恐的语气尖叫起来,“雾守大人想杀了首领!!!”
狱寺隼人闻言,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来不及再考虑那么多,狱寺隼人冷着脸,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首领室冲去。
在到达的那一瞬间,推开门,第一眼映入他眼里的——
是举着三叉戟的六道骸。
有着紫罗兰般沉郁发色的男人神色阴沉,昳丽的面容上如覆着一层冷霜,亦或是某种硝烟更浓烈的□□味。此刻,六道骸正高举着武器,用三叉戟抵住一个男子的脖颈。
在这个角度,狱寺隼人只能看清那男人的背影。那毛绒绒的棕发和笔挺的腰身,立刻就让狱寺隼人紧张起来,这是他的首领——
六道骸果然想对十代目不利!
狱寺隼人咬牙切齿地想着,该死的六道骸!他就知道不能对这家伙掉以轻心!
六道骸危险地眯起眼,声音喑哑而又冷酷,像划过琴弦的一颗子弹。他否认道。
“你不是他——”
他顿了顿,随即加重语气地质问起来,“告诉我,沢田纲吉在哪里?”
三叉戟重重刺下,划过一道银色的灿痕。狱寺隼人瞳孔骤缩,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下意识地行动起来。
“System C.A.I!”
尖锐的漆黑骨头开始拼组,被割裂成几个偌大的圆的屏障挡住了六道骸的攻击。圆框上还流转着奇异的红色火焰。同时狱寺隼人伸开双臂,把他的首领护在身后,愤怒又警惕地叱责道:“六道骸,你想对十代目干什么?”
六道骸却似是对狱寺的话充耳不闻般,仍执拗地注视着他背后的人,异眸里似燃着幽暗的光火。
“告诉我——”
他重复了一遍,手背因为过度绷紧而泛起青筋,“沢田纲吉,在哪里?”
狱寺隼人因为六道骸的问题迷惑了一瞬,开始怀疑对方的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沢田纲吉还能在哪里,他的首领不就在他的身后吗?
但在这时,他听到背后传来了声音——
温润的、成熟的男性嗓音。却在刹那间让狱寺隼人的心凉了半截。
“六道骸你在说什么?”
——这不是他首领的声音。
狱寺隼人身体僵硬地转过头去,只感觉自己像个关节没有抹油的机器人,零件开始生锈,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
熟悉的棕发,熟悉的身高,熟悉的装束。
——却不是熟悉的人。
陌生的男人奇怪地对六道骸反问道:“我从没听说过沢田纲吉这个名字啊。”
狱寺隼人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不对。
——这不是他的十代首领。
武器立刻对准了他上一秒还想保护的人,狱寺隼人冷绿色的眸里尽是敌意与锐利。他哑着嗓子,喉间似卡着某种沉重而晦涩的东西,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极度的暴戾与愤怒。
“告诉我,你他妈的到底是谁?为什么十代目的大空指环会在你手上?”
“你问我是谁?”
男人栗色的发蓬松地垂在耳际,一身黑色西装笔挺地贴在身体上。他似是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问题一般,指着自己瞪大眼睛,“狱寺,你没睡醒吗?”
他咳了咳,站直身体。男人整了整略有些凌乱的西装,脸上露出个优雅的笑容。
“我是彭格列家族的十代首领——艾萨克啊。”
——你有想过吗?
如果突然有一天,你最重要的人从世间上消失了。那么你该怎么办?
仿若一场彻彻底底的噩梦,又或是一个荒诞不经的玩笑。
但这就是事实。
——不是玩笑,也不是噩梦的可怕现实。
《If there wasn\'t him》
——如果这个世界上不曾有过沢田纲吉。
“岚守大人,您在说什么?彭格列的十代首领从来都是艾萨克大人啊。”
——说谎。
“沢田纲吉?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都在说谎。
“门外顾问吗?沢田家光大人没有过孩子啊。”
——你他妈别再开玩笑了啊!!!
几乎问遍了整个彭格列总部的人,狱寺隼人得到的却全是近乎一模一样的答案。
没有沢田纲吉。没有人听说过沢田纲吉的名字。
所有的迹象都导向了唯一的事实。
——沢田纲吉不存在。
他甚至连痕迹都没有留下过。
这就是公式唯一的解。
“儿子?啊,虽然我一直很想有个孩子。但奈奈以前生过一场大病,从此就再也……我们都很遗憾,不过也没有办法……”
耳边的电话被挂断,嘟嘟嘟的忙音无意义地反复着。
寒气从足底而起,把血液都冻结成一片凝霜。天上下起了黑白两色的雪,世界被分割、然后重组。
从沢田家光口中亲自得到了确认,狱寺隼人感觉大脑一片混沌,眼里的世界都失去了色彩。他崩溃地倚在沙发上,狠狠一脚踹翻了茶几,玻璃制的杯具和花瓶一起坠落在地,溅落成凌乱的碎片,咣当作响。
他的心脏仿佛也随着那碎片裂开了,蛛网般的痕蔓延开来,四分五裂。
天空摇摇欲坠。
没有。
都没有。
——无论是哪里都没有。
大家都没有关于十代目这个人的记忆。
狱寺隼人捋开散落在眉眼间的银发,恍惚地望着天花板。他的指尖无力地颤抖着,在心底绝望地乞求着。
神啊,如果这是一场噩梦,那么请让他快点醒来。
太可怕了。
哪怕在最辗转反侧的梦魇里,他都不敢梦见这般的场景。
狱寺隼人从不信神,他唯一的信仰只有自己的首领。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神明从未救赎过他。但在此刻,他却偏偏怀有那微末的希冀,希望神明能够降下福祉。真是可悲,又真是可笑。
琢磨不透的靛青色雾气氤氲了一室,空间扭曲成模糊的残片。皮衣皮裤的男人缓缓现身。在褪去方才的杀意与疯狂后,此刻六道骸的脸色阴沉无比,让人见之心悸。
“六道骸……”
狱寺隼人随意地瞥了一眼那人,以往和六道骸极为不合的他,此刻已经连和对方作对的力气都失去了。他疲惫地捂住脸,声音沙哑入骨。
“你还记得十代目对吗?”
“当然,”六道骸弯起唇角,轻嗤道,“Kufufu,那个愚蠢又天真的黑手党,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是啊,我们都记得十代目……可是……”
狱寺隼人顿了顿,笑容惨淡而又痛苦。他用双手盖住自己的眸子,遮住眼角破碎的湿意。
“我找不到他啊——”
银发的男人从血肉深处发出了哀鸣,每一个字都颤抖得厉害,“我找不到他了,无论在哪里,我都找不到十代目……”
绿色的眸底倒映着这个绝望的世界,如燃尽的烛火,空空如也。
“十代目不见了……我在哪里都找不到他……怎么办啊……”
狱寺隼人无措地、反复呢喃着,嗓音里甚至带了点微弱的哭腔,“我找不到十代目了……”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
那么我该怎么办?
狱寺隼人年轻时冲动莽撞,曾给他的十代目添过很多麻烦。而在长久的时光酿造下,为了自己的首领,他逼着自己学会了很多。他学会了谦逊、学会了稳重、学会了沉默,他把自己硬生生搓摩成另一个形状。把最尖锐锋利的刀尖一点点碾碎压平,连骨头都被敲碎,血与肉混合在一起,最终打磨成圆滑而世故的钝状物。
他从不会迷失。因为他身边有着永不熄灭的、最明亮的灯塔——
他的首领教会了他珍惜自己、教会了他深思熟虑。但是,十代目从来没有教过他……
如果失去了你,他该怎么办?
呐,十代目。
请你拯救他——请你告诉他——
如果“沢田纲吉”不存在了,那么“狱寺隼人”又为何而存在呢?
六道骸安静地听着狱寺隼人的自白。在沢田纲吉即位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彭格列令人闻风丧胆的左右手”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样子也未免太狼狈了吧,像一条丧家之犬。他想着,不过他觉得自己似乎没资格这么评价狱寺隼人。
“这个世界是假的。”
六道骸突兀地道。他的话语引起了狱寺隼人的瞩目,岚守就像找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般,眸光晦暗而渴望地看过来。
“你发现了什么吗?”狱寺隼人的眼里亮起了幽暗的光火,宛若找到浮木的溺水之人,“这里是幻境吗?”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六道骸唇抿成直直一线,但语气却很笃定,“但这绝对不是真实的世界。”
“这个世界——一定是虚假的。”
狱寺隼人怔了怔,他对上了那双诡异的异色瞳眸。对方眸里的数字正在不断旋转着。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双眼里燃烧着的火焰。疯狂而又炽烈,似能将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的燎原之火。
六道骸异眸忽明忽灭,他恣意地笑着,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承认这个没有沢田纲吉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沢田纲吉,所以它一定是虚构的。”
六道骸这么陈述道,如同诉说着某种公理。而事实上,沢田纲吉的存在,对于六道骸来说的确是理所当然的。就像是这世界上最坚定的真理,和地球是圆的一样,是比1+1=2更顺理成章的存在。
虽然他讨厌黑手党,对沢田纲吉也没有丝毫好感。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六道骸已经习惯了沢田纲吉的存在。
那是破开黑暗世界的一道光。
他还没有来得及看到名为沢田纲吉的种子开花结果,还没来得及夺取对方的身体。
那个人怎么能就这样消失了呢?
不可原谅,不可饶恕,不可接受。
这个世界没有沢田纲吉,所以六道骸绝对不会承认这是真实的世界。
“这肯定只是幻境。而幻境总是会有崩塌的那天的。”
“只要抹消掉里面的每一个支点,杀光所有人,虚假的梦迟早会破灭的。”
六道骸微笑着,右眼滴下了鲜红的血。他压低声音,轻得就像梦呓,却蛊盈满了蛊惑的意味。
“狱寺隼人,让我们一起毁掉这个虚假的世界吧。”
他笑着,第一次朝彭格列的岚守伸出手。
“没有沢田纲吉的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啊。”
谬论。
完全是彻彻底底的谬论。六道骸的说法根本没有任何因果关系,也不具备丝毫合理性。
但是——
狱寺隼人怔了怔,随即也露出了微笑。透明的、恍惚的笑容,如一片羽毛般飘过。
“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听到自己这么说道。
——没有十代目存在的彭格列,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狱寺隼人就像是颗小行星,只一味围绕着他的太阳公转。也许直至宇宙尽头,他都不会停下转动。
相处这么多年,狱寺隼人所信奉的——早就不是彭格列的十代目,而仅仅只是“沢田纲吉”这个人罢了。
“雾守和岚守叛逃。”
白屏黑字,触目惊心。这是从总部直接下达的绝密讯息,在山本武打开文件之前,他从未想过会看到这样惊人的内容。
狱寺……叛逃?
这两个完全无法联系到一起的词语,令山本武迷惘地睁大了眼。天知道,就算全世界都站在了阿纲的对立面,他也不认为狱寺和自己会背弃他们的首领。
对彭格列首领最为忠心耿耿的岚守——竟然有朝一日会叛逃。
山本想,这听起来可真像个笑话,还是一点都不好笑的那种。
他身体后倾,靠上椅背,皱紧那锋利的眉眼。山本武用手指叩着前方的桌子,听着窗外稀疏却又响亮的雨声。
日本的六月,外面还连天地下着大雨。天气阴沉,潮湿而又黏腻。从今天起床后,山本武的心中的不对劲感就一直挥之不去。
太怪异了。
怪异处其一,他昨晚明明上床前还在意大利,结果一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来了日本。山本武并不认为有人能在他熟睡时将他悄无声息地转移,他也不可能对此没有丝毫察觉。
怪异处其二,山本武发现自己的手机好像被人动过手脚。他原本的屏保和屏幕都是阿纲,但当他今天重新开机时,却发现封面变成了其他人。山本武认识那个人,国际知名的棒球手,他也曾看过对方的几场比赛。
而除此之外,他小心翼翼保存起来的宝物都消失了。
那些他和阿纲间互发的短信、手机里阿纲的照片,都不见了。
在发现这一点后,山本武的心情顿时糟糕起来。自起床后,他周身就一直环绕着低气压,和窗外的大雨一般阴郁。
而最怪异的——果然还是刚才总部发来的消息。
岚守背叛?
简直是无稽之谈。身为这么多年的挚交,狱寺对阿纲到底有多奉若神明,山本武心知肚明。如果说六道骸背叛彭格列还有可能,那么狱寺隼人背叛的概率简直为负。——当然,确切来说,其实山本武也并不认为六道骸会叛逃。毕竟做了数年的同僚,虽然算不上有多熟稔,但他还是深知对方的性格的。
他能看出来——六道骸很在意阿纲。远超表面的在意。
而现在,雾守和岚守两人竟然会同时背叛……?
荒唐。
实在荒唐。
山本武揉了揉太阳穴,完全搞不清状况。难道阿纲又有着什么计划吗?但好像也不太对……
他抿起唇,再一次拨出那熟悉的号码。清脆而机械化的女声响起,“不好意思,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阿纲的电话根本打不通。狱寺和六道骸也不接。
山本武捏紧手机,忧心忡忡起来,不知道意大利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他一定要立刻赶回意大利。
因为,他知道,他的首领现在肯定需要他。
嘎吱一声——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年轻小伙子朝他恭敬地弯下腰,“雨守大人,棒球比赛还有一小时开始。车已经备好,您随时可以出发。”
山本武认识这个年轻人,这是他的助理。但是……他怔了下,疑惑地重复道:“棒球比赛?”
“雨守大人您忘了吗?”助理讶异道,“今天是草坪杯的决赛。”
——这种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棒球比赛。
山本武站起身,随意地披上西装。此刻的他心急如焚,只想尽快赶回自己的首领身边,“准备好飞机,我要回意大利。”
“诶?”
助理愣住了,他慌忙地阻止道,“雨守大人,这场棒球比赛很重要,关系到你未来的职业生涯……”
“职业生涯?”
这个词就更让山本武感到匪夷所思了。自从跟阿纲去到意大利后,他就很少打棒球了,棒球仅仅作为他闲暇时的消遣罢了。
他手上拿着剑的时间,远比拿着球棒的要多得多。而此刻下属的说法,让山本武感到了荒诞。但他也顾不上去追根究底,他想尽快看到阿纲。
山本武眉眼微微上挑,只是意简言赅地重复了一遍,“准备好飞机,我要回首领身边。”
他穿上西装,系上纽扣,动作娴熟地打上领带。擦得黑亮的皮鞋踩在地上,溅出清脆的咯噔声响。
山本武并没注意到,他刚才的话语让助理陷入了更深的震惊之中。
“什么?您要去见首领?”
助理难以置信地叫道,“可是您不是两年前就和首领闹崩了吗?”
山本武匆忙的脚步停住了,那双褐色的眸晃动着。他似是反应不过来似的,只是呢喃着重复道。
“你说……我和首领闹崩了?”
——这怎么可能。
终其一生,山本武立下过的最沉重的誓言,便是在阿纲的继承式上。
那时他单膝跪地,虔诚地吻上自己首领指间的戒指。
他立誓:永远守护自己的首领。永生相随,永不背弃。
——这是山本武一生说过的最认真的承诺。他也决心,将这句话贯彻始终。
“是啊,”助理说道,“您两年前因为不认可十代首领的做法,而和他大吵一架。当时您还说,再也不会踏入总部一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怎么都不可能对阿纲说出这种话来。对方话里的人真的是他吗?山本武想,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梦中一般,脚下都轻飘飘的。
而事实上,自睁开眼来,他也没有丝毫实感。
不对劲。很不对劲。
而身边的助理仍继续喋喋不休道:“其实我也不认可艾萨克首领的做法,他的行为太激进了……”
“等等。”
山本武眉头紧锁,他出言打断了对方的话。他侧过身体,半边脸埋在阴影里,神情显得晦暗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