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安排,怎不早说?
移剌楚材心中有点不悦,随即他也明白,这是为了绝大危险而提前预备的狡兔之窟,莫说移剌楚材一个外人,就连军营里绝大部分人,也都是不知道的。
那种处在复杂地形的据点,规模一定有限。这消息如果传扬出去,让周边许多的百姓人民全都涌来,那大家便避不开蒙古人的视线,全都要死。
郭宁这么做,固然残酷冷血,却也是不得不尔。
但这个准备,其实也不见得多么高明。
移剌楚材稍稍平缓了下呼吸,立即又问:“郭郎君,真能确保,蒙古人找不到那处据点?我听说,蒙古的哨骑一散,便分布一二百里,所到之处,大肆掩捕居者、行者,以审地方虚实。如今他们大军南下,想来哨骑的数量更是巨大,宛如天罗地网。”
“确保?”郭宁看了看移剌楚材,摇头道:“沙场厮杀的时候,有三成的把握,就可以把脑袋押上了!哪有什么能确保的?”
“那么……”
“所以我还有另一手准备。”
“便请讲来。”
“一旦蒙古人来袭,我会亲领精锐部属,转战于五州之地、塘泊湖泽之间,做一条狺狺狂吠的猛犬,吸引一下蒙古人的注意力。只要蒙古军的注意力集中到移动作战的我军本部,灯下谷的隐蔽据点,也就安全了。”
移剌楚材倒抽一口冷气。
“郭郎君,这样做,可就是把你自己和麾下将士们置于险绝的境地了……在蒙古大军之前,一着踏错,就要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郭宁忍不住又笑:“那又如何?”
他转头看看四周,看着接到了紧急集合的命令,火速从各处赶来的部将们。
原来就在两人对答的时候,部将们已经全都赶到,移剌楚材心神激荡,竟没注意。
见到郭宁在笑,部将们也都笑了起来。
他们听闻了紧急军情以后,要说不慌张不惊恐,那是假的,有些人甚至一时间腿都软了。
可这会儿陆陆续续上得砦墙,眼见郭宁镇定自若,便忽然间有了主心骨,一点点地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勇气。
这时候移剌楚材竟说出这样的蠢话,许多人心里都想:毕竟只是一个书生!
当下众人都道:“那又如何?”
李霆更是拍了拍腰间的刀:“通判,我们这些人从军以来,便一天天地看着同袍们死,看着亲族们死,看着乡里们死,早就看习惯了,也早就明白,既然从军,无非是个死!死则死尔!多眨一下眼睛,就不是北疆的好汉子!”
郭宁听得李霆吹嘘,哈哈一笑:“李二郎不必如此……你可知道,刚才我忽然想到件大事。只要各位尽力去办好这件大事,大家不仅不会死,还会获得极大的好处!”
什么?
不会死?还有好处?
所有人瞬间向前一步:“郎君,你说什么?”
郭宁先不回答,转而凝视移剌楚材:“晋卿,这件大事当中,也有需要劳烦你的地方。不知,你可愿与我们一起?”
一瞬间,移剌楚材仿佛又看到了身在中都大兴府,在火光掩映中横冲直撞的郭宁,他脸上的那股狂妄、大胆而果决异常的神情,就和那天晚上一般无二……不不,甚至比那天晚上看到的恶虎,更加的狞猛可畏!
“郭郎君,你要做什么……”他自己也是多智之人,说了半截,忽然就明白了。于是他猛然回头,望向平虏砦的西面。
在哪里不远处,名义上属于河北西路按察转运使张炜的护兵和大量车驾、牛马之类,依然停留在那里。因为等待了好几天,营地里军士们,已经明显地透着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