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慕息泽笑了笑,竟然毫不避讳地搂了搂身旁的丹颜,道:“我倒觉得我北翟也是好地方,丹颜你说呢?”
丹颜顺势靠向慕息泽,望向他妩媚一笑,一双凤眼美到极致,轻轻开口:“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弟,长公主在府上,也要好好招待才是,”慕正凛神色正了正,又道:“梵岭之事既已谈完,大哥便先走了。”
慕正凛来的快,去的也快。
夏念看着慕息泽搂着丹颜的手,想的却是那手明明昨天还放在自己头上,安抚过自己。她心里落寞,五个人突然静下来。
“殿下,这里怪冷的,丹颜便先回染霞轩了。”
不知何时,慕息泽已经放开了丹颜。丹颜打破了沉默,温温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宁澜,你今日可有空,”察陵湄跑到宁澜身旁,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有些撒娇般:“我想去你府上看看可行?”
“小郡主,昨日玩得那么久还不够吗?”宁澜桃花眼里含了笑意,一边却用另一只手将察陵湄拉着他的衣袖抽了回来,退后了些道:“郡主还是快些回去吧,你哥哥现在也该回府了,总不好让他亲自来找你吧。”
“宁澜,这么小气,连多陪我一天都不行?”
宁澜看着察陵湄苦苦的笑容,却不为所动,轻轻摆弄了一下手中扇子,眼睛看向别处轻笑道:“我要去的地方郡主可能不感兴趣。郡主可知,除了这睿王府,我最常去的是哪里?”
察陵湄茫然摇了摇头,宁澜看向她,缓缓道:“满春院。郡主今日也要同去吗?”
满春院,听这名字,再看察陵湄的反应,夏念心里便也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宁澜看着察陵湄怔怔的样子,仍是一贯的洒脱姿态道:“小郡主,回家去吧。察陵家的小姐还是应该锦衣玉食地养着才好,实在不必来寻我这江湖郎中。”
察陵湄眼里有些悲戚,却仍紧紧咬着嘴唇道:“宁澜,我喜欢你,你赶我一次,我会来找你第二次;赶我两次,我会来找你第三次。我要在这呆着,直到你不赶我为止。”
夏念见察陵湄如此,上前正欲说话却被慕息泽一把拉住了,想反驳时却对上他命令而笃定的目色,夏念张了张嘴硬是一语未发。
四人像是又安静了一阵,一直冷眼旁观的慕息泽放开了刚刚拉住夏念的手,走上前,冷冷道:“察陵郡主,我这府中可不想多留你,如此死缠烂打,不怕给察陵家丢脸?”
夏念使劲扯了扯慕息泽的衣袖,却不想察陵湄早已上前一步,毫不掩饰眼底怒意:“慕息泽,别以为你多厉害。当时在东琴若不是念姐姐求情,你能毫发无伤出来?再说我与宁澜,与你何干?”
“哦?”慕息泽长眸微眯,冷冷一笑,下一刻竟然出掌,向察陵湄袭去!
夏念大惊失色,慌忙喊慕息泽,却并未得到回应。慕息泽手速极快,眼看就在快要碰到察陵湄,一陌生黑衣男子突然现身,硬是用自己身体替察陵湄挡下了慕息泽这一掌,男子趔趄弯身,后退了几步。
慕息泽停住,负手而立,看向那突然出现的男子,眉梢轻挑:“只有这样,你才能出来?”
黑衣男子站定之后,看向慕息泽,目色清冷严肃:“浔月教的落风掌,果真名不虚传。”
“这一掌我用了六分力,你能接住,看来玄镜山庄的暗卫也不差。”慕息泽将呆愣在一旁的夏念拉到身侧,又看向察陵湄道:“察陵家果然富裕,竟然给你这小丫头买了玄镜山庄的暗卫护身。只不过,身为暗卫做这个,也太浪费了吧?”
在场五人,只有夏念一人迷惑这凭空多出来的一人是怎么回事。
暗卫,是南召国的玄镜山庄培养的人,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可以用来买卖的人。
玄镜山庄擅长机关之术,亦培养暗卫,暗卫最大的本领便是能隐身于主人身边行护卫之责,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玄镜山庄的暗卫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极善追踪隐匿,一般江湖高手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是,这价格,自然也并非寻常富贵人家出的起的。
黑衣男子冷冷看向慕息泽道:“慕息泽,你这六分的功力,若是放在郡主身上,恐怕就算医圣在此,也是回天乏术了。”
“我只是想试试,看看玄镜山庄的暗卫的功夫是不是比当年进步了一些。”
“哼!”黑衣男子眼里有仇怨之色,狠狠道:“你别得意,当年老庄主之仇,自有现任庄主会来找你报。”
慕息泽轻哼一声,冷笑道:“他这几年恐怕忙得很吧?要是见到他,代我向他问个好。”
黑衣人不再看慕息泽,却一抱拳向察陵湄道:“郡主,若是您执意留在此地,属下只能和慕息泽以命相拼,反正宗牧的命也早已归郡主所有。”
宗牧,是这暗卫的名字。暗卫一旦交易成功,那么在交易的年份内,生为主人生,死为主人死。宗牧虽是玄镜山庄的暗卫,然慕息泽曾是浔月教掌门最出色的弟子,显然不是普通江湖高手,两人差距自然还是很大的。
因此,宗牧要与慕息泽硬碰硬,自然只能搏命。
宗牧的话令察陵湄不知所以,她用央求的眼神看着宁澜,宁澜的目光却飘到了别处,事不关己一般,只字不说。宗牧仍等待着察陵湄的回话,五人中此刻最气定神闲的就是慕息泽。
夏念看看早上还生龙活虎的察陵湄,她此刻揉搓着手指,拧着眉万般纠结,显然她不想离开宁澜,也不想让那宗牧为自己丢了命。
夏念终究是不忍的,她走到慕息泽身边,小心翼翼扯了扯他的白色衣袖:“她是我妹妹,留她再住几日也不行吗?”
慕息泽本意也只是想试探一下这宗牧,还不至于为了这区区小事在这府里大动干戈,现在看着夏念竟为了察陵湄如此乖顺,心里到觉得有几分稀罕和好笑。
只是慕息泽还未开口,宁澜却先行上前一步,到了察陵湄跟前,眼里有几分随意,又有几分庄重,只是前者还是多于后者。他仍是微笑:“郡主,你还小,未遇到命定之人。我宁澜长你九岁,寻花问柳惯了,实在非郡主所求之人。”
察陵湄嘴唇紧抿,娥眉紧蹙,圆圆的眼睛里有了薄雾。她转头道:“宗牧,你先退下吧,这里没事了。”
宗牧得了命令,顷刻便没了影。
夏念揪着心,不知这场面该如何结束。察陵湄爱得明明白白,宁澜拒绝得也是明明白白。喜欢是收不住的,不喜欢却也是不能强求的。
相遇没错,喜欢与不喜欢皆没错,察陵湄没错,宁澜亦没错。
“哈,”察陵湄遣走宗牧后,竟忽地舒展了眉毛,还笑了一声,她抬头看向宁澜,振振道:“我不小,你长我九岁又如何?我认真喜欢过你,你又何曾认真喜欢过谁?”
宁澜闻言,一时怔怔。见他默然不作声,察陵湄苦苦一笑继续道:“若是这样就放弃,察陵湄就不是察陵湄了。宁澜,除非你今生都不会喜欢任何人,否则我便要做你第一个喜欢的人,永远喜欢的人。今日就当暂别了。”
察陵湄明明眼里还泛着泪光,脸上却桀骜笃定。她收回了放在宁澜脸上的目色,转眼看向夏念:“念姐姐,湄儿走了,你多保重。”
夏念看着察陵湄勉力微笑的样子,有些心疼。她轻轻点了点头,正想帮察陵湄拭去脸上的泪,不料察陵湄先她一步,一把抹掉了泪水,仍然笑着:“念姐姐,于我而言,种子没有该不该离开大树,只有想不想罢了。”
察陵湄说完便走了,那背影有些苦涩又那般利落。她是一个聪明又倔强的人,必会做她自己认为对的事。
宁澜看着察陵湄远去,眼里除了有些木木,也没有其他情绪。夏念目睹了这一场闹剧,心中五味杂陈。而慕息泽瞟了一眼宁澜,正要离去时,柳管家却匆匆跑了过来。
“殿下,顾小姐在门外等着殿下,说是皇后母族曦族送了西部申州的圣石给陛下,陛下今日便邀众臣和宗室子弟皆去参观。顾小姐听说殿下还没走,便请殿下一起去宫中。”
“哦?这么巧,昨日曦族才送来,慕正凛倒是今日就来我府上,”慕息泽顿了顿,又向柳管家道:“你去回她,让她先走吧。”
柳叔看似有些尴尬,又道:“顾小姐说,已经备好了马车,而且有事要与殿下商量,所以……”
宁澜一挥扇子,走上前浅笑道:“殿下,你就别为难柳叔了。反正也要去,再说顾小姐哪回不是有事?”
夏念觉得自己好像不经意间被慕息泽的目光掠了掠,她前一刻还在为察陵湄而忧心,只不过此刻想到了以往顾沛瑶看慕息泽的神情,那眼里的情意并不比丹颜望着慕息泽时少一分。
夏念这份心事却忘了掩饰,明明白白地放在了脸上。
“放心,公主这儿有我陪着。”宁澜见慕息泽似有犹疑,便添了这一句话。
慕息泽轻飘飘回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慕息泽走后,院子里便只有宁澜和夏念二人了。
“公主,你可是在怪我?”宁澜走近夏念,正了正神色,他那双桃花眼里不再似刚刚那般闲适散漫。
夏念摇了摇头:“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怪你?”
宁澜付之清朗一笑,算是谢了夏念的谅解。他目色越过高墙似是有一阵叹息才回过头又道:“公主今日必然有许多疑问,就让宁澜为你解答一二吧。只是外面冷,不如去屋内说。”
慕息泽与玄镜山庄,还有宁澜他自己…..
夏念明白宁澜很会察言观色,殊不知他支走慕息泽是有意还是无意。照理说这样细心的人应该专情而温柔,可他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