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若斐笑着反驳:“这话就差了,你若是个地坤,凭你才高八斗,照样入不了朝堂,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张琛心直口快:“谁说没法子了,今上不就是个例子!”
明清朝他使了个眼色,张琛说完也意识到话错了,不自在的端起碗一口吞了两三个圆子。
“琛弟他的意思也是,是——”
蒲若斐抬了抬手,打断了明湘的话头:“他的意思同我说的不差,惟有生在好人家,方能在世有一番作为。”
明清奇道:“本朝开科取士,有多少寒士一步登天,怎么能说这作为全是世家的呢。”
“科科取士世家子与寒士中者均为五五分,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自然是世家把持了科举,张琛换过气来了:“五五分也算公平,投入官场后,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游历一年后,明清也涨了不少见识,这时她道:“地方可不跟我们京里,遍地七品芝麻官。无官无禄的人多了。”
蒲若斐赞成似的点头:“天下之民,世家占千之一二,剩下皆是寒士,而做官的名额却是对半劈开,这怎么算公平?更何况,世家子——譬如我,可以继承爵位,还有明清,也可以做荫官。或者入宫做那五六品的侍卫。再不济捐官买官,起点就比寒士高了。”
张琛嘴硬:“寒士可以做首辅,侍卫做不了。”
蒲若斐调侃他:“那你说说看,本朝有哪一位首辅,祖上是编草鞋的?”
张琛张嘴欲说,可脑子里来回转了好几个弯,愣是没想出来有谁是寒士出身。他甘拜下风的站起来,嚷嚷着:“好,是没有,是我们世家理亏了。”
蒲明二人相视一笑,明清道:“琛弟,这话我们自己人说说罢了,可别嚷嚷到外面。”
“我虽然比你们的年纪小,可该懂的理我懂,”张琛走到两人的背后,将胳膊搭在两人的肩上,低声道:“我听……说,每逢会试批卷时,那些个主考官就派自己带到卷房里的小厮去抽找卷子,将卷上糊的名字刮开再粘上去。你们说他们能找谁的,不是同宗子弟就是提前塞了银子的。”
明清连忙转了话,不让他再说了:“好了好了,我们三人说这些有什么用。来,侯府的春酒往日可不多见,我们先吃一杯。我先干为敬。”
蒲若斐同她一起吃了一杯,用巾帕揩干净嘴:“科举之弊,不仅仅在此。”
张琛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明清受不住了,她气呼呼的站起来:“你俩喝醉了我可没醉,不与你们聊了,我去拜见蒲老夫人,一年未见,也不知她还识不识得我。”
起身送走明清,蒲若斐接着道:“方才我们说的是世家与寒士,其实世家与世家矛盾也颇多。”
张琛乐了:“那还用说,我这脑袋就想的出来,谁不想把自己家的子弟多塞几个到朝堂里呀。”
“谁跟你单个计较的,我讲的是地域之争。”蒲若斐道:“我前几日读了本朝的几本旧《缙绅》,算了算发觉无论是这几榜进士,还是几位内阁首辅尚书侍郎。山南、陇右、关内、河东等行省出身的官绅,总要比淮南、江南、剑南等行省的多,‘南人下国,不宜冠多士’的观念自古就有,可北人常年遭受漠北蒙古的侵扰,读书环境和富庶程度都不及南方诸省,,可为何北人中进士做官的人还是居多呢。”
“朝廷把名额多分给北方,”张琛愤愤:“这可不公平,读书做官凭自己的本事,难不成要让酒囊饭桶来协助陛下,治理这天下!”
蒲若斐笑而不语,抬眼远望,却瞧见几位窈窕婀娜的女子向这里走来,不禁暗道不好。
“这其中大有关节,琛弟,你慢慢体味。切记,这些话不能向外说,会引来祸事。”蒲若斐道:“我有些急事,不便奉陪,我让婢子带你去前堂找明清。”
“哎,别走呀。”张琛搔了搔脑袋:“这一个一个的,总喜欢话说半截。”
他突然也瞧见了那几名少女的身影,高兴地就迎上去:“湘姐姐,原来你也在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作者菌的坑品保证了吗